如此,却又是入冬时节了。
宝玉跨入屋舍当中,昂首便见着黛玉坐在绣墩之上转头,眉眼秀逸,如同一弯清泉泊泊但是出,虽是朱唇微白,犹自显出一种娇怯的女儿姿势,当下心中便是一震,半晌未曾说出话来。春纤在一侧瞧着,嘴角却由不得一抽,暗想:虽说黛玉芳华绝代,但当今才是八岁,虽身量高些,比之旁的同岁女子长开了很多,竟似十一二岁的纤瘦女孩儿,可到底不过是个萝莉,宝玉你也太……
宝玉却有些支支吾吾,半晌没能说些甚么,只那一双眼睛在灯光之下,却透出几分非常的亮光来,却又有些躲闪。黛玉心内纳罕,夙来从未见着他如此,便又问了一声。宝玉胡胡说了几句话,方提及本日去东府的一干噜苏,甚么小秦大奶奶的兄弟唤作秦钟,甚么东府的梅花极好,竟比我们府中的更多了些鲜艳等话。
黛玉见着那两碟蔬菜,俱是新奇水嫩,虽偶然用粥,倒是夙来所喜,便也拼集着吃了小半碗,又将那小菜用了大半,吃了一个卷儿,方才搁下。紫鹃便端了茶与她漱口,又取了热水绞了的巾怕擦拭一回。就这么一会儿,春纤已是将东西与小丫头清算去了,回过甚来见着黛玉还是有些眉头舒展,便笑着道:“女人这是如何了?竟有些滋扰不成?”
其间各种,临时不提。倒是而后数月,薛家在贾府渐次安稳住下,世人与宝钗也日渐熟稔,转眼就是由秋入冬。却说前些光阴,大大小小地落了数日的雪,本日忽而停了,白茫茫一片的雪,映着日头,极其敞亮,便有东府的珍大奶奶尤氏特特请了贾母等一行人来赏玩梅花。黛玉因着身子夙来有些弱,且也不甚喜好热烈,便是推了这一遭,及等晚间,方才见着贾母等人回转,相互谈笑一回,且不必细说。
这不,刚巧就听到史湘云的那么一句话。
她夙来口直心快,虽这话有些酸酸的,却也显得直率。
这般说道一回,宝玉方才归去。黛玉送他两步,见着他拜别以后,方才转头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一蹙。紫鹃原是极聪明的,与黛玉情分越厚,又过了这么些光阴,自也瞧出她的几分意义来,当即畴昔扶住黛玉,悄悄地问道:“女人想得原也是常理,何不与老太太分辩一二。”
贾府当中,夙来大鱼大肉,便是一些蔬菜,也是破钞几番工序,格外的邃密做出来,虽也好吃,却没了蔬菜的暗香,并不入黛玉那等脾胃的。今番也是如此,在贾母处,她只夹了几筷子并小半碗粥,便是搁下。春纤原在身边服侍的,自是经心。及等返来便去熬了粥,她又做了两样新奇的小菜并一小碟豆腐皮卷儿,此时一道儿奉上来。
湘云夙来是个直率明白的脾气,哪怕这会儿了也不觉如何,听得黛玉这么一句话,反倒将先前的事抛开不提,也是起家,跟着世人一道儿去了贾母之处。倒是黛玉,考虑着湘云所说之话,反倒心内有些揣摩:表哥宝玉夙来便爱体贴女孩儿的,这虽有各种礼数上的分歧式之处,只一片美意可贵,本身便也总有些许宽纵之处,倒是渐次混忘了紧急之处。常有话道,七岁分歧席,二姐姐她们原是二哥哥的堂姐妹,本家而出,亲缘血脉在那边,即使靠近些也无人能说个甚么。本身倒是分歧,到底是姑表兄妹,并非一家一族的,合该遁藏一二的。眼下只一个湘云有口偶然,也还罢了,今后若旁人瞧见了说嘴,那里能落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