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瞧着她很有些偶然,便觉得她此时髦不想岀孝除服,略一考虑,就将那匣子并承担翻开。内里一色光鲜的,五色纷杂,华彩烁烁,她不免叹一口气,且道:“女人,老太太一片心疼,便顺势除服罢。”一面心中又不免感慨:说来贾母也并非全然不心疼黛玉,只是远远亲疏四个字罢了。当今谁个想着黛玉已然岀孝?又是心疼她没个东西安插?
这话黛玉一听即知,晓得贾母点破岀孝除服这一桩事,心内也有几分缠绵,因又垂首谢了一回,便令紫鹃倒茶与鸳鸯吃。鸳鸯笑着领了赐,却只吃了两口,又陪着谈笑半日,便要辞去。黛玉想着现在府中恰是滋扰的时候,她又是贾母身边得用,便也未几留,只令紫鹃送她们出去。
黛玉闻说如此,略一沉吟后也是点了点头:“倒是你想得全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是温馨些的好。”如此说道两句,再瞧几眼那些婆子丫环笑闹撒着花种,她虽想着今后有些倦怠之意,但此时也感觉从心中生出几分微微的暖意来:时价春日,这些花种说不得三五日便发了芽,一仲春便能着花,虽不过是些小花朵儿,到底也能与这里平增几分天然之意,勃勃朝气。
由此,黛玉竟在那边站了小半日,也亲身于墙角洒了一小把种子,才是回转。春纤紫鹃几个叮咛那些婆子丫环两句,燕奉侍她入内安息。不想,这才坐下吃了两口茶,外头就有丫环回报,说是贾母送了东西过来。
黛玉瞧着内里安插精美,却不露俗套,恰是女孩儿的内室,目光一凝,才是与江澄道:“程夫人果然故意,只怕屋子里也是早有安插的,邃密不说,却可贵那几盆花儿,恰是对了你的脾气。”
黛玉沉默了半晌,才是道:“到底新近除服,我也偶然于此。”心内倒是百转千回,半晌后才又将先前探春所言略略透露两句。江澄原也是极聪明的,一听便知,心下也是顾恤不已,口中倒是含笑道:“既是如此,我下月却得一个赏花宴,也将那几位贾女人请来一聚,相互也见一见面,可好?”
谁知宝玉却夙来待她与旁个分歧,见着她如此推许,越加动了几分念想:若哪一日也能得见这位江家女人,便让我立时死了,也是好的。
江澄听得这话,顿时粉面之上便飞起霞色,脖颈微微一弯,恰如夏季风过荷塘,那莲花不堪冷风的娇羞。黛玉见着她如此,大不似昔日气象,心中便模糊有些猜想,当下唇角一弯,凑到她的耳边,悄声笑着道:“难不成,我竟要有一个姐夫了?”
这倒是江澄的一个癖性。她平日虽爱花,倒也未曾成癖,不过平常女孩儿那般罢了,只要一样倒是奇怪:她住的屋子里若未曾安插两三盆新奇花儿,便是再精美也心中过意不去的。
“是。”紫鹃听得这话,口中悄悄应了一声,却不免心中一叹,暗想:虽说女人原不是府中的,到底岀孝除服也是一样事,按说该是得些光鲜的衣衫金饰一类。偏生府中繁忙,竟没小我提及,这几日又是新近搬入园中,女人如果还是穿戴素净,却也分歧式,罢了,摆布不过忙两日,总要与女人全面才是。
贾母见着果然欢乐,因唤她到近前坐下,一长一短说了小半晌,见着宝玉、三春并宝钗俱是到了,方才用饭。而后又是吃茶,贾母方另想起一件事来,令虎魄取来一张朱红笺,递与黛玉,道:“昨儿却得了这一笺,原说要交与你的,倒是我混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