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身后去传来一声:“这好好儿的,mm叹甚么呢?”倒是宝钗来了,她粉面微红,笑语盈盈,披着一件蜜合色素面薄绸披风,正款款立在一侧。灯火下,她插戴的一支赤金牡丹戏蝶簪子,幽光微微。
“不过出去略走一走,散散心罢了,没得倒惹来你这一番啰嗦。也罢,背面我必不独个儿出去,可使得?”宝琴一笑,端过茶吃了两口,顿觉浑身微微发烫,便令取来热汤巾帕。
宝琴便道:“已是晚了,偏你又闹出新文来。”
薛蝌一怔,正待说话,那边宝琴已然道:“旁的不提,当今恰是流言纷杂的时候,偏他能开口求亲,且也不似那等浮滑的,一言就要说定,只微露意义。这非论是考量父母之命,或是顾及趁火打劫之说,皆是故意的。”
“林姐姐好雅兴,须得扰她一扰。”宝琴虽经历波折,倒是最心热不过的,传闻如此,不觉微微一笑,双目璨璨如星:“说不得还能瞧一瞧林姐夫,不知究竟是个如何样的,竟能得了林姐姐。”
薛蝌见她说得入情入理,非常明白,倒真有几分弃梅家如敝履,内心也是一松,忙道:“mm的心机,我已事明白。放心,我必细细考量,毫不能再让mm受一丝委曲。”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而后又昂首道:“当今,我虽是女孩儿,却也明白不是害臊的时候——为着我的婚事,家里已是闹了小我仰马翻,脸面全无。那梅家又毫不肯意善罢甘休的,一时再要折腾,却不知如何告终。若当今能与我重订一门合宜的人家,全了这事儿,岂不更好?”
小螺正候在门口,外头风吹得两家发红,见她返来,忙忙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又去搀扶宝琴:“好女人,你再不返来,我就要提灯去寻了——这更深露重的,细心着了风寒。”
宝琴略一点头,旁的话却再无言语。到底如许的事,她也有几分羞于言语的。若非实看着哥哥焦心,她再不提一个字的。宝钗原是最知情识相的,也不再提这话,不过说些旁话,又将及黛玉:“说来林mm今儿下了帖子与我们,偏莺儿浑忘了,还是我瞧见了,方记起来。我瞧了两眼,倒是邀我们三今后畴昔做诗的。”
前头也还罢了,王夫人一则不舍,二则实在张不开口,当今见薛阿姨已然烦躁,她再三考量,毕竟低头含泪,将里头各种一一道明。那薛阿姨何曾推测会有这一番言语,顿时如五雷轰顶,
“不过姐妹闲话两句罢了。”宝钗听得这一句,倒是心中微动:“只你忽而这般说,但是有甚么原因?”宝琴沉默半晌,又觉家中除却哥哥薛蝌,唯有这堂姐最是精密全面,还可说两句知心话儿,便将头前各种说了一番。
“果是大姐姐的心机,最是详确不过。”宝琴看都是本身平日所喜,又极好克化,不觉感慨一声,到底用了大半,方令人端出去,本身立于书架翻看,欲寻一侧书卷翻看。不想,指尖一册册点来,她皆无兴趣,正待回顾将头前李太白的诗集寻来,指尖微动,落在一册《兰雪集》上。
“偏你细心,我好好儿的这大江南北都走过的,这一处小院子竟还不能了?”宝琴平日待她也厚,见她这么个模样,便有几分不忍:“这院中树多,倒不比这门口,恰是鞠问风呢。你没得立在这里,才是要细心着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