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若真故意,不如多劝劝。”紫鹃也没法可设,劝了两回,好说歹说总叫黛玉好过了些,又用了那杏仁酪,方才出去。只黛玉心内不免有些郁郁,翌日在贾母跟前说话,倒略略显出了几分。
说到此处,她眼圈儿微微一红,没再说下去。
这话意有所指,似是说夏家,又仿佛说的是薛家,点出宝钗来。
“虽如此,到底心底意难平。”黛玉深知薛家繁华,再没有发卖一个妾的事理,更何况是似她这等原晓得根底的,纵说与宝钗也无用。可想着香菱本来的模样儿,她又有几分感喟,一双含情目波光微动,想了半日,又自生出倦倦之意来。
一来二去,贾府人等自是听到动静。
不想这半日工夫,那边竟还是沸油普通,薛阿姨几番呵叱,偏夏金桂仍旧一句一句软硬顶了返来,又抖出纸人镇魇的说头,又叫唤治死了人如此,生将一个院落折腾得高低不宁,鸡犬不安。宝钗几番弹压,又因已是乘势将香菱撵了出去,那夏金桂方自平服下来。
公然,薛阿姨微微一怔,方笑道:“你更加细心,那里就到这份上,不过两个镯子罢了。真要比着不轻不重,这府里很多女人,各个都要计算轻重不成?”见宝钗仍自点头,她只得道:“罢了,原做了四个,一对儿镶了珍珠,一对儿嵌宝石的。我原想着你爱素净,干脆多做一对珍珠,也是打扮起来的模样。这会儿既这么说,我把珍珠的与林女人,宝石的就重拣一样儿的。”
母女两人正自说着,忽而外头莺儿领着个婆子闯将出去,连声道:“太太、女人,但是出了事!”两人不由起家问道:“究竟如何了?”
见她这般对峙,宝钗只得应下,却也道:“镯子便罢了,旁的再也不能的。不然旁人不留意罢了,一时瞧出来须欠都雅,我也不爱这些个的。”薛阿姨满口答允,笑道:“这些个东西,我原购置了,你尽管每日里挑一二件便是。”
“老太太说的是,现在做亲或早或晚,可好人家的女人,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或我们迟了些,旁的倒罢了,只怕委曲了宝玉。”王夫民气里一喜,先答允两句,又想着说及宝钗。
王夫人便叹道:“我平日吃斋念佛,也未曾非常留意,现在倒是犯难。旁的也还罢了,只求那女人跟宝丫头那般端庄贤淑,能催促宝玉长进
宝钗平日不爱这些,皱眉道:“我平日不爱这些,妈妈何必操心这些?”薛阿姨忙劝道:“你现在大了,更加要打扮起来才是。二则,我瞧着老太太常日里言行,倒是爱繁华热烈,你也略略经心些,必是两处合意,岂不是一件功德?”
薛阿姨面色一冷,因道:“老太太一时胡涂罢了,那里就值当放在心上?你且想,平日里后代婚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听谁说是隔了一辈的老太爷老太太做主的?纵有做主的,也得父母答允才是!”说到这里,她喘了两口气,瞧着宝钗低头不语,又细细劝道:“我的儿,你且放心,总有我们做主呢。这一件事,成也须得成,不成也须得成,不然我这么些年熬心,你那般韶华,竟都白白抛费了?”
婆媳两个又说了半晌话,毕竟不投机,便自散了。
如此将薛阿姨气恼劝和了下来,才扶着她家去。
贾母便细问原因,晓得是顾恤香菱之故,自安慰了一番。等着黛玉归去,她兀安闲那边考虑了半日,也并无旁话。可等过了两日,因薛阿姨之故,王夫人过来问省,摸索宝玉婚事这一件的时候,贾母便自搁了茶盏,慢慢道:“你这话倒也是,现在宝玉也渐次大了,虽说和尚说了话,需求晚娶才好。只这府里的几个丫头都做了亲,他的事也须得筹措起来才好。到底这是晚娶,细细寻了好人家的女儿定下来,又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