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贾政平日不甚留意俗务。细说来,头前贾珠娶妇李纨这一件,原是他做主的。但是,李纨虽是贤能淑女,且李家在贾珠举业一件上多有助益,可贾珠亡故,到底给这一桩婚事添了些刑克命数的暗影。贾母并王夫人想到此处,便觉他俗事上头一定能考虑全面,再有,宝玉一人原是她们心头肉,如何能等闲罢休。
陶家的岳夫人原为着贾母之故未曾求得黛玉。本因贾家生恼的,这会儿过来,见着如此景象,她倒也将昔日一些考虑放下,只与人叹道:“那林女人我也见过的,且与她父母有些故情面分,故意求娶。偏那会儿贾太夫人非常舍不得,也是缘分使然,竟不能求了去。现在她出阁儿,我一则为她欢乐,一则又为我那孩儿感喟,竟没有如许的福分。”
内心念着,黛玉不免有几分思虑,又是春夏之分,时节所感,倒是连着咳嗽了五六日。因着婚事将近,贾母忙寻了太医与她诊治,又配了两副药吃着。王夫人瞧在眼里,更加去了心中一二分不甘:这么一把病骨头,休说上孝下顺,帮衬宝玉,且要自家保养,如何希冀得上!
“原是我生了成见,又有旁的异化在里头,方陌生了这么些年。”黛玉将里头原因一五一十说了,又叹道:“原都是女儿家难为,她也有才调,脾气倒也是待人好的。只夹在那么些人事,分歧靠近。当今我将将走了,细想来,背面想要见一面也一定能呢。”
贾母眼皮子也未曾抬一下,还是笑道:“我平日晓得你的,方这般明说了。我们家大业大的,若没个大口语,下头的人便有些仗着老脸儿,凡事对付对付。这一人不怕,十人八人的,不免差事上头含混了去。眼下虽不及,只恐背面婚宴时候也惯了,有那么一两桩落在旁人眼里,实在不像。”
偏这些都被郑家的唐夫人听了去,她本就瞧着这一副嫁奁,也悄悄为宗子可惜了两声,又因婚事已绝,先后果着讨厌生的成见消去了大半,这会儿想起黛玉言语描述,竟生出些悔意来:为了这一桩婚事,本身闹了几次,现在虽面上事事平复了,暗里却另有几分波澜,连着老爷他们也有些淡淡起来。现在想来,本身许是真有几分迷了眼,
这也是常理,贾政自是点头称是,又道:“那我先寻访人家,次后说与母亲,必让此事美满。”贾母点一点头:“非常,这也不必非常焦炙,细细寻访就是。且现在林丫头出阁,一应都要先紧着她这这儿,待得她出阁,我这里也松开手,方能好好儿筹措。”
他说得入情入理,但是贾母并王夫人却可贵对视一眼,俱有些踌躇。
只这半礼后,两人都舍了女人两字,以姐妹相称,言语也靠近了三分。
待得催妆等事罢了,十里红妆头儿进了顾家,尾儿且在贾家尚未出门。休说那等外头瞧着的,就是里头的贵妇人,内心也不由悄悄赞叹,不免与平日靠近的人等说两句贾家刻薄,未曾欺了孤女,又言黛玉描述,又叹又赞,倒是配得上这一副嫁奁如此。
由此,贾母便道:“你尽管先列了票据,我总与你媳妇细细筹议了。你们男人虽是做主的,到底这内宅里头女人的事,却一定能明白的。且不说宝玉平日是个好的,便说着今后家宅敦睦,高低全面这一条,也需求与他择一个四角俱全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