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便低头应了一个是字,再无旁话。
她非常至心,晴雯看在眼里,又想本身兄嫂昔日的各种,实在不是撑得住家业的,内心一叹,便也将那文契重头收起来:“罢罢罢,我晓得你的情意,我那兄嫂也实不是安生过日子的。与他们这文契,总也有个居处。”
她口里说着,早令人将布料取来,倒是一样香妃色、一样茜色、一样银红、一样豆绿,俱是新奇花色,触手柔嫩轻滑。黛玉略看两眼,便道:“照着昔日的例儿做两身衣裳也就是了。”这才说着,外头便有丫环报信,倒是凤姐令人送份例里的衣裳并料子来。
她说得虽好,可顾茜深知她那表兄原是个酒鬼,不是能做依仗的,嫂子多女人也非安生度日的。她所能依托的也不过是一双做针线的手,并昔日那些积累,那里肯重头收了文契:“我们打小儿一处长大,情分也长,本不是旁个能比的。换做你是我,但是会收下这文契?便说着金银污了你我情分,再不能提。这一处小宅子,也只当我谢你嫂子一力担负,替我并林女人驰驱罢了。”
待她一走,紫鹃便将那料子捧给黛玉看,口里却道:“二奶奶现在身子更加粗笨,原该将养着的,如何这事儿又派到她那去了?”
既是如此,本身必也要有个准数才是。
“哦?”黛玉动了动眉头:“怪道又将事儿派给凤姐姐。既如此,后晌我却得走一趟,总要问个好儿。”她说是如此,神采言语却淡淡的,并不非常留意挂意。
黛玉这会儿却正唇角含笑,且与紫鹃说话儿:“这天儿一日比一日热,竟可做两件纱衫儿了。”她自来胆小,禁不住风寒露重的,哪怕夏季,也比旁个穿戴厚三分。由此,紫鹃听了只笑道:“女人现在大好了,天然要早早备下的。前儿老太太令人送了三匹料子,俱是轻浮精密,色彩也好,恰好裁剪了做衣裳。想老太太见着了,也是喜好的。”
紫鹃口里应一声,那边帘子一动,倒是新近拨过来的朱鹭走了出去,双手捧着个匣子:“女人,三女人、四女人都谢了女人美意,说着那莲叶糕儿非常新奇适口。”她倒是方才被打收回去,与探春、惜春送黛玉新做的莲叶糕儿。
想到这里,贾母神采如常,眼里却垂垂寡淡起来:“我这么个年事,不消这些个祝寿的东西,福寿两字也未曾缺了分毫。倒是宝玉如本年纪小,得些美意头才好。至如说压不住,不过是个小女人的书画,又不是香火供奉,又不是金银器物,很不必担忧。”
黛玉本就作此筹算,便一点头,笑着道:“我也是这般想着的。这会儿无事,你将我头前做的针线拿来。闲日无事,恰好做它去。”朱鹭笑着应了,将那针线取了来,又忽而想起宝玉,想他生辰将近,因笑着道:“过两日便是宝二爷的生辰,三女人那儿与他做了一个扇套儿,虽是石青的料子,却用金线绣了密密匝匝的秋菊,瞧着好不光鲜。”
这一对婆媳内心不安闲,那边黛玉倒是微浅笑着,且与探春、惜春说话儿,一时见凤姐来了,忙上前扶了扶,口里道:“凤姐姐来了。”
那百来个大小法度分歧的寿字又堆成一个大大的寿,笔墨淋漓,细细看来小巧轻巧,比之平常玩意,更觉别致。几今后送了畴昔,不但得了宝玉的情意,就是一干姐妹也是奖饰不已:“到底是你的心机,比旁人更多出一个灵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