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这个,贾琏本不是贾珍贾蓉父子那一等人,又见凤姐辛苦,倒更加在她跟前和软。凤姐头前还咬牙恼着,三五今后,便也垂垂有些松泛下来。待得无人,她且要与平儿叹:“我千防万防,倒将他弄拧了。现在退了一步,虽有几根刺,实说来倒比先前情分好了三分。”
却说那尤氏心有忸捏,自发不好见凤姐,连着二姐那边也未曾踏足。她都如此,尤老娘并尤三姐更沾不得贾府的地界。那尤老娘倒也罢了,年事又老,又晓得原是要依仗贾珍佳耦的,不敢非常罗唣,垂泪哭诉一番罢了。只一个尤三姐,赋性凶暴刚烈,甚个话也说得出,甚个事也做得来,实不是轻易对付的。不但在贾珍并尤氏那边撒泼矢语,连着贾琏那边,她也是使了非常手腕,必得要出来瞧一眼:“你屋子里那女人太短长,我姐姐原是好性子,岂不受磋磨!”
凤姐便不言语,内心却有几分考虑,又念着腹中孩儿须得保重将养,便将昔日一番算计压下,每日里不过拘着平儿说话,一时或去贾母处问安,或是往园子里逛一逛,与各家姐妹说说话,便再无旁事。她这般松泛下来,旁人看在眼底,倒为她顾恤起来。
贾琏晓得她的脾气,一旦出来必是要大闹的,那里敢让她去,又深思头前家中事多,那柳湘莲一件事竟还未曾做定,此时恰做了去。一则寻件事与尤三姐,免得她闹腾;二则也是欣喜二姐,许是丧事一冲,她便好起来。
由此,他推托两日,便令人去寻柳湘莲。
那头凤姐虽不睬会,却自有丫环通报,见本身一字不出,那尤二姐竟就有几分来世的风景,倒有几分吃惊:竟是这般不顶用的,难怪紫鹃等人说是软弱无能,果然不错。
一时念起,凤姐便更加外头和缓,又见黛玉非常体贴,想着头前通报之情,内里更增非常靠近,连着晴雯顾茜那边也添了三分感念。背面她令人与晴雯处送了一份银钱布匹等物做谢,又在贾母跟前说及顾家的好处,竟说动贾母承诺黛玉今后尽可与之走动。
这么一来,尤二姐竟独个无人说话,暗中再听得婆子丫环几句闲话碎语,又有春红秋桐常常讽刺,心知失了长辈之意,又没了名声,不免暗气暗惭暗愧,整日里不思饮食,再不比头前,竟几分病容。偏贾琏见她失于保养,又有新纳的春红秋桐,饮食用度不缺,旁的便不非常在乎,连着情分也大不如前,不过三两日略坐坐。
尤二姐当然是当头一盆冰水落下,浑身发战,只一个字说不得。凤姐明晓得贾赦之意在分了二姐宠嬖,内心也顿生一刺未去,一刺又来之感。
可不是,尤二姐的家人正自闹腾。
几番交集,尤二姐便酿出一番內怯之症,恹恹地将养着,却说不得一个字。
“女人,纵有黄金万两,可贵知心一个。”紫鹃想着黛玉婚事,不由得从旁叹了一声:“可见民气里明白才是紧急。不然纵有非常的心,也是强扭不得,原不顶用的。”
听她这般说来,黛玉想着头前本身两件婚约,一时不由眼圈一红,倒落了两滴泪,口里却不言语。紫鹃见她情状,便知本身一时忘了情,倒招惹她悲伤,忙拿话安慰讳饰,又寻了顾茜的手札,且劝黛玉早回了去:“女人不是说要寻一册古籍,这会儿不回,后晌忘了,便又要多等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