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沉着脸,并不言语,心底却有一阵酸痛:她与迎春乃是堂姐妹,脾气分歧,倒是自小的情分,比之黛玉更深数倍。但也是因为如此,她更晓得大老爷、大太太的心性,这事情,只怕真要委曲了迎春。想到此处,她更加说不出话来,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忍不出颤抖起来。
那王妃言语全面,倒是特地过来再次代次子求娶迎春:“本是腼颜求娶,又是忽如其来,前头并无言语,贵家考虑也是常情。只是这两日传闻贵府二女人百家相求,我又极看重她,内心颇不自安,便想再登门一表情意。”
“也只得如此了。”黛玉长长感喟一声,神情有些倦怠。探春倒是压下到了喉头的感喟,低头红了眼圈儿:这又有甚么用?听着大老爷处的小厮都传言,大老爷已是拿定了,必然要从中取一个来。还说若老是只见求亲,不见应允的,旁人还当我们家竟不是故意做亲!
紫鹃也是点头。
贾母便沉默半晌,道:“郡王家世,又是这般密意厚谊,我故意应诺,只是到底这事须得父母之命,倒不好擅专的。本日我那大儿子也在府中,无妨再令人去问一问,若他应下,天然是一门好婚事。”
迎春呆呆跪在地上,一时听得面皮煞白,半日畴昔,她蓦地抬开端,见着贾母正紧紧盯着本身,不觉腰肢一软,扑在地上吐出一句:“老太太做主,我自是服从的……”说道最后一个的字,她的声音几近低得近乎私语,但她的心跳却嘭嘭跳得越来越响。
黛玉一时沉默下来,她本是个聪敏小巧的女孩儿,春纤说到这一步,她另有甚么不明白――二姐姐的婚事,说到底还是要大娘舅大舅母做主的,就是外祖母,隔了那么一层,虽也能说话,倒是做不得主的。偏生大娘舅待外祖母存了芥蒂,前头被驳了一回,就偏要在这事上做主……这些个讨情的,忽如其来,说不得就是他表示的。
公然,到了迎春处,黛玉、探春说了一阵私密话,将这些人家重新到尾说了一回,迎春虽是感念她们一番情意,却不敢去贾母、贾赦处说一句话。她只是双目含泪,两眼已是通红,哽咽着拉着两人的手,道:“你们这般不顾忌讳,只一心待我,我内心明白,只是、婚姻大事,我须说不得半个不字。老爷叮咛下来,那就是我的命!”
贾母的眼中目光一凛,忽而道:“如果长辈已是定下婚事,又如何?”
嘴里这么说着,她却双泪簌簌而下,看得黛玉、探春都陪着感喟一回,哭了一阵,才是各自清算了,去与贾母存候。贾母这几日那里能得安宁:虽说迎春夙来不得她的情意,到底是眼底跟前看着长大的,又是向来灵巧,并未曾有甚么特别儿的处所,深深浅浅,总有一番祖孙情。现在却被贾赦寻了个所谓的世交,说是勇猛善战,也曾做得三品官儿,她却记得他家家声,上辈便是个宠妾灭妻的,现在这个就是宠妾之子,虽没传出甚么风声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如何能做个端庄的姻亲!只是贾赦执意如此,她竟也无可何如了。
想到这里,贾母不由又瞧了迎春一眼,背面更留下了她来。
“女人既然想到这一处了,还能不晓得里头的原因?”春纤叹了一口气,见紫鹃也是看过来,便道:“大老爷、大太太的心机,自来与府中多有分歧,对二女人的婚事天然与老太太、老爷、太太分歧。偏前头一回被驳了去,想来这一回……”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义倒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