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瞥了一眼还嫩着呢的贾琏,扶着王夫人、邢夫人,叹一声“日头大了,老迈媳妇帮着你二弟妹摒挡着家务吧”。
贾母一眼看出贾珍的心机,叹了一声,“珍儿,将那心机歇了吧。大家自扫门前雪,哪管别人瓦上霜。亲戚们只当我们家做了甚么十恶不赦的事,怕沾上干系,那里肯管我们的事?这事,不能往大了闹,只能当作家务事措置了。”
“老祖宗,我一向不在这边……大老爷干的事,可不赖我。”邢夫人哽咽着,急着推委任务。
贾琏道:“回二太太,侄子说的是国法律条,虽说分炊了,侄子不敢提及叔叔房里的事,但我劝婶子一句,从速地劝二叔回家来吧。二叔在工部当差,对官员甚么品级该住甚么规制的宅邸最清楚不过了,还是从速返来,将那兽头大门、厅堂都扒了才好。”瞧王夫人嘴唇颤抖着,再说不出甚么高风亮节的话,内心痛快得很,“对了,那府邸不但纵深僭越了,横宽也僭越了,据我说,干脆横着一半、竖着一半,封了府邸,赶在御史弹劾前,快些把宅子还给朝廷才好。”看贾母手臂颤抖着,还要打他,干脆将留着一个巴掌印的脸往贾母跟前凑了凑。
“开口,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这会子了,你还痴心妄图皇家会把‘敕造宁国府’的匾还返来?”贾母厉声呵叱。
“那、那……那就挂上‘工部主事府’,”迎春竖起手指在面前掐算着,俄然欢乐说:“‘敕造荣国府’‘一等将军府’‘工部主事府’一样都是五个字呢。”
“这是为甚么?”迎春装胡涂地抬头看贾琏。
不料贾琏也不胡涂,听迎春说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心笑贾母带着王夫人算计了他母亲、又算计他母亲留给他的嫁奁,面子上还要假惺惺地叫他戴德戴德;现在都已经晓得一大师子要仰仗贾赦了,偏还要打他一巴掌,叫他替贾赦认错,“珍大哥的话很有事理,虽一样是五个字,可这五个字的功效就大不不异了。挂上正五品‘工部主事府’的匾,怕有一堆的御史要来弹劾二叔呢。”
“珍儿!”贾母厉声呼喝,就怕贾珍一句话点醒贾琏。
迎春发觉到贾琏身上的不安越来越深切,忙握住贾琏的手,策画着如何插科讥笑,叫贾琏没了对贾母的害怕。
贾琏愣住,拆了隔断墙,没了停滞,本来的“荣国府”改称为“将军府”就不算僭越了,贾政一房一样住宽广亮堂的荣禧堂、贾赦一房一样挤在狭小逼仄的花圃里,贾政一房一样把持着一府的产业、贾赦一房一样按着年代从贾政一房手里拿年例银子,心道好一个“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我得不到的,谁也休想获得。”贾琏揉了揉脸颊,呸了一声,贾政都把天子获咎了,他还怕他?天子巴不得找个由子清算贾政呢,想着,卷了袖子筹办跟贾母蛮干一场,“mm快出去吧。今儿个谁敢动我墙上一块泥,我跟他拼了。”
“琏儿,还不跪下认错?”王夫人眼泪涟涟地望着贾琏。
但她虽明白那里出了不对,但如果就那么认下来,一准会逞得贾赦、贾琏父子两个飘飘然忘乎以是,更加不把她看在眼里。如此,只能跟贾珍众口一词,将这不对推到贾赦头上。
贾琏已经曲折了一半的腿,一下子直了起来,仿佛打通了七窍,任凭贾母如何老泪纵横、王夫人如何恩威并施地劝,内心都有了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