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瞅着林家游廊下栽种的百大哥梅挂着青青的梅子,梅子下一个熟人正抱着个两岁小儿摘梅子,瞧是贾敏的陪嫁丫头、林如海的妾,站着酬酢两声,笑道:“小哥儿瞧着精力不错,怎上年中秋进京的媳妇说哥儿体弱呢?”
“姑太太。”帘子啪嗒一声拍在门框上,周瑞家的堆着笑容垂手走出去,先恭维一句,“姑太太多少年没见,还跟在家时一样,一点都没变。”
“太太,甚么事这么欢畅?那两个狐媚子兴冲冲地去给老爷送茶了。”秋菊清秀的眼皮一撩,话里有不忿,也有妒忌。
元春道:“老太太,该分给大老爷一房的租子年例,您瞧……”
贾母、王夫人也在碧纱橱里坐着,贾母揉着宝玉的脸颊,蹙眉把内心想着的话,说给王夫人听。
“呸,乌鸦嘴!”贾赦满腔被重用的喜气不能被邢夫人体味到,生着闷气,干脆不睬会邢夫人。
“端庄人,哪个会想到奶娘的奶水上去?”周瑞家的嗤笑一声,握着帕子,也不怕生地催着林家的媳妇领着她向内走。
“新厕所也有三天香呢,还怕老爷瞧不上你?”邢夫人笑道。
“你如何这么啰嗦?才刚跟王爷说话,王爷要多留我在西山几个月——也许,年前还要跟着王爷去粤海走一趟呢。”贾赦捋着髯毛,也不晓得如何了,昨儿个滑草出了风头后,今儿个做甚么都顺溜,就连冯唐、马尚、陈瑞文也对他赞叹连连。
“该当有,周瑞说瞧见一堆人出来收整屋子呢。”元春也昂首向南边看了一看,除了一片白雪,甚么都没瞧见。
贾赦夙来不喜好秋菊,但大半个月没见到女人——可儿、太妃不算,因而瞧着秋菊的眼神,就跟在家时分歧。虽一句话没说,内心已经是承诺了。
看贾赦那,又是先生、又是大夫的,到处不忘黛玉,这一份甥舅之情,就算有六成是冲着那两三百万来的,总另有四成是发自至心,不然那里还会记得这个外甥女?现在且看贾母、王夫人打发人来讲甚么。
“如何,还不甘心?要不甘心,过了年,放了你去配小子?”邢夫人笑容不达眼底地望着秋菊。
虽说王夫人急得嘴角起泡,但天寒地冻的,周瑞两口儿哪肯受这冤枉罪,面上承诺了王夫人,清算了承担去半子冷子兴家躲到年后十五,等开春了,才坐了冷子兴贩古玩的船一并去姑苏。
“混闹个甚么?王善保、费大,带了她们归去,给你们做儿媳妇去。”贾赦在门外嚷嚷了一声。
十月旬日,她兄弟邢德全又来取银子,趁便告了张家的状,说张家一向穷酸,俄然豪阔地买了荣国府割出去的大半个宅子,恐怕用的是当年贾赦德配张氏偷送出去的银子。因有端庄的事理,邢夫人便教唆贾赦拿着官威去张家把银子吐出来。碰了一鼻子灰后,决计从长计议,渐渐地把银子从张家要返来;
贾赦急等着邢夫人吹嘘,偏邢夫人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王爷这是如何了?无缘无端折腾着叫老爷去粤海做甚么?哎呦,难不成二老爷在工部被人刁难;老爷在西山也被人挤兑了?”
“我们老爷夸人家是缓带轻裘羊叔子,纶巾羽扇武乡侯呢。你偏说人家不是端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