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王夫人处,二人禀了来意,李纨便将林之孝家的所说之语同王夫人一一讲了。王夫人闻言,沉吟一阵子,便道:“我们家里或有那些先前出过力的故乡人,现在用不上的,也放将几家出去,倒是一桩功德。不唯他们安闲,连我们也可省些;其他之处临时罢了。”因又问他二人将有何主张。那凤姐便道:“家里有些丫头也大了,倒有很多小厮尚且未曾结婚的,倒可教他们出去;只是昔日里唯恐乍裁革了去,女人们舍不得,故一向混着;现在也看看的是。”
且说邢夫人那厢。前番既闻得赵姨娘所为之事,不免恨得咬牙切齿,虽见其丧命,却还是难平心头恶气,暗想道:“这贱妇死不敷惜,如果伤了哥儿姐儿,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明我心头之恨。”因又想道:“环儿素习也是个可爱的,却要恐他晓得此事,再生恨意;虽说教大家严守动静,赵姨娘那边很多婆子丫环,不免没有那一个走漏些风声;却要防他起心侵犯。”
如是邢夫人自想了一回,还是忧心,因又想道:“我本待动手治他,何如现在四下里都谨防死守;况借使我当真如此,可不也同那贱人普通了?是以此计也不通。”是以别无好计,只得罢了。那日便寻机向凤姐儿道:“赵姨娘养出来的种子,也一定是好的。若哥儿现在同他一道读书,还是要谨慎些才是;等闲不成和他独处。”凤姐儿闻言深觉得然,道:“我平日也见环哥儿有些不铛铛。现在赵姨娘又死了,如果叫他影影绰绰闻得些甚么,却恐对我们倒霉。”邢夫人道:“恰是呢。俗话说‘人无伤虎意,虎有害民气’;他现在虽不大,却也不小了,少不得我们加些谨慎;只是也不是长法,须得再想体例。”
王夫人闻言心下暗怒, 面上还是不显,乃问道:“你叫甚么名字?”那小丫头子叩了个头道:“叫坠儿。”王夫人便教他起来, 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除了你,当日另有阿谁在跟前的?”坠儿道:“我原在内里奉侍的,是以看得真, 二爷公然未曾出去。同在内里的另有四儿合小燕,只是当时晚了,只怕他两个打盹,不能瞧真。”王夫人便教唤四儿合小燕来,公然一个说本身睡了,一个说正在那边找东西,未曾见得。王夫人见如此,便教几个都归去了。周瑞家的见他几个出去,便向王夫人道:“依我看来,他们是不敢扯谎的,况也没空通同了去。实是晴雯同那几个上夜的有嫌隙,才关键他们几个,倒没得唬着了二爷。”
如此娘儿两个说完,凤姐儿便自往房中去了,自又深思一回,恰见贾若往这里来,待他同本身施礼罢,便抱着他道:“若哥儿,我同你说一事,你务要听我的,且不要和别人讲去。”见他点头,便道:“你今后见了环儿,借使只要你本身同他在一处,必然要往别处去;有人跟着还罢了,只是也不成多同他一道。”见他点头,奇道:“你也不问为何?”贾若笑道:“母亲有令,孩儿无不顺从,何必多问?况母亲定然也是为我好的。假定此中原故是说得的,天然同我说了;现在分歧我说,约是我如本年纪太小,纵听了也不懂。”凤姐听他如此说,倒笑了,道:“你这那边是孩子话,竟比我还明白了。”如此母子谈笑一回,别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