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蜨早命人将贡院边一栋房屋打扫得洁净,正在那边看着小厮往下搬箱子,忽闻人报说瑧玉来了,忙迎了出来。瑧玉下得车来,两人说了几句话儿,薛蜨便指瑧玉之房舍,紫竹忙带了人去那房里清算,二人自往书房去讫。到得房里,瑧玉见四下无人,乃对薛蜨叹道:“你也很不必这么谨慎在乎。想你我幼年之时晨夕聚处,多么靠近!及至厥后我做了天子,为身份所累,虽为手足嫡亲,倒不敢肆意,常常想起,深为憾事。这一世独你我二人到得这里,可见我们缘分之深了,少不得要将宿世那些一一弥补起来。若还是照宿世那般,可另有甚么意义?”薛蜨闻他此言,显是真情透露,不免震惊,乃暗想道:“我宿世与他原就最为厚密,虽执君臣之礼,还是有兄弟之情,也并非如他说的那般‘为身份所累’,‘不敢肆意’,他如同此;可见我二人交谊,又知他这一世的性子倒改了很多。”乃点头承诺了。紫竹往房里清算伏贴,便又往荣府里来,将瑧玉那边风景同黛玉说了。黛玉闻言点头,这时内里便有人来请用饭,方往前边来。
及珍宝玉走了,黛玉见瑧玉面上不觉得然,知他看不惯宝玉行藏,乃笑道:“你瞧他那鞋子好是不好?”瑧玉道:“也罢了,可见三mm是用了心的。只是看在二娘舅眼里,少不得又成了错处。还幸得他机警,说是王家太太给的,不然连三mm也有不是。”黛玉笑道:“娘舅原也峻厉些儿,饶是如许,他还不收敛呢。”一边令紫鹃从箱子里把同瑧玉做的那双靴子取了出来,道:“我每日闲着也无事,倒也替你做了一双的。你明日也穿出去,教他不敢在你面上说嘴。”瑧玉原不知他也同本身做鞋,现在见了,便知他那日裁剪是为的这个,乃道:“怪道我克日见你没甚么精力,本来熬夜做这个呢。”黛玉嗔道:“好轻易替你做了一双,不说像二表哥那们欢乐,倒也罢了,反说教起我来。”一边从紫鹃手里拿过,便往他怀里一放道:“我也是白着力,大爷想必也不领我的情的。”瑧玉知黛玉现在并无小性儿,这话不过同本身顽,因而笑道:“是我的不是,女人不必跟我计算。”一面便看那靴子,见是天青缎子面的一双朝靴,靴头以青线绣了云头,又用银线掐边,靴口又是一溜祥云纹样,首尾相连,天然是取“青云直上”之意,其针脚精密,远胜于普通针线上人所做。黛玉见他神采,想来是喜好的,心下非常得意,乃笑道:“快去尝尝罢,我也未曾问你的尺寸,不知合式否。”瑧玉笑道:“你既然做得,天然是合适的。”一行说着,耐不住黛玉催他,便往房里换了出来,公然合式,黛玉方才放心。
翠缕本是跟贾母的,厥后才跟了湘云,当日也曾见宝玉如此风景的,便道:“还是这个弊端儿,多迟早才改。”宝玉只不睬,见紫鹃已泼了水返来,便要手巾。紫鹃天然不肯将黛玉平日所用与他,想了一想,便往房里取了一条新的出来递到他手里。宝玉洗漱结束,黛玉湘云两个正梳完了头出来,要往贾母那边去。宝玉忙拉住湘云道:“好mm,你替我也梳上头罢。”本来他二人小经常一处顽笑,湘云也曾替他梳过甚的,只是现在都大了,又见黛玉在侧,倒不美意义的,便夺手道:“我也忘了如何梳的了,你归去教袭人姐姐替你梳。”宝玉笑着央道:“好mm,我知你最是个心灵手巧的,况本日我且不出门,不过打几根散辫子就罢了。”湘云没法,只得道:“这里也没有你梳头的家伙,我同你过你房里去梳罢。——林姐姐同我们一起去未曾?”黛玉闻谈笑道:“这天怪冷的,跑来跑去做甚么。我这里另有些事情,你们先请去,我们往老太太那边会罢。”宝玉闻言,方同湘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