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薛阿姨回家将这边的话细细的奉告了宝钗,还说:“我已经答允了。”宝钗始则低头不语,厥后便自垂泪。薛阿姨用好言安慰解释了好些话。宝钗自回房内,宝琴随去解闷。薛阿姨才奉告了薛蝌,叫他明日起家,“一则探听审详的事,二则奉告你哥哥一个信儿,你即便返来。”
李纨正在那边给贾兰改诗,冒莽撞失的见一个丫头出去回说:“大奶奶,只怕林女人好不了,那边都哭呢。”李纨听了,吓了一大跳,也来不及问了,赶紧站起家来便走,素云碧月跟着,一头走着,一头落泪,想着:“姐妹在一处一场,更兼他那面貌才情真是寡二少双,唯有青女素娥能够仿佛一二,竟如许小小的年纪,就作了北邙乡女!恰好凤姐想出一条偷梁换柱之计,本身也不好过潇湘馆来,竟未能少尽姊妹之情。真真不幸可叹。”一头想着,已走到潇湘馆的门口。内里却又寂然无声,李纨倒着起忙来,想来必是已死,都哭过了,那衣衾未知装裹安妥了没有?赶紧三步两步走进屋子来。
平儿道:“奶奶不放心,叫来瞧瞧。既有大奶奶在这里,我们奶奶就只顾那一头儿了。”李纨点点头儿。平儿道:“我也见见林女人。”说着,一面往里走,一面早已流下泪来。这里李纨因和林之孝家的道:“你来的恰好,快出去瞧瞧去。奉告管事的预备林女人的后事。安妥了叫他来回我,不消到那边去。”林之孝家的承诺了,还站着。李纨道:“另有甚么话呢?”林之孝家的道:“刚才二奶奶和老太太筹议了,那边用紫鹃女人使唤使唤呢。”李纨还未答言,只见紫鹃道:“林奶奶,你先请罢。等着人死了我们天然是出去的,那边用这么……”说到这里却又不好说了,因又改说道:“何况我们在这里守着病人,身上也不干净。林女人另有气儿呢,不时的叫我。”
宝玉道:“我才刚瞥见林女人了么,另有雪雁呢,如何说没有。你们这都是做甚么顽呢?”凤姐便走上来悄悄的说道:“宝女人在屋里坐着呢。别混说,返来获咎了他,老太太不依的。”宝玉听了,这会子胡涂更短长了。本来原有昏愦的病,加以彻夜神出鬼没,更叫他不得主张,便也不顾别的了,口口声声只要找林mm去。贾母等上前安抚,无法他只是不懂。又有宝钗在内,又不好明说。知宝玉旧病复发,也不讲明,只得满屋里点起安眠香来,定住他的神魂,扶他睡下。世人鸦雀无闻,停了片时,宝玉便昏甜睡去。贾母等才得略略放心,只好坐以待旦,叫凤姐去请宝钗安息。宝钗置若罔闻,也便和衣在内暂歇。贾政在外,未知内里启事,只就方才目睹的风景想来,心下倒宽了。恰是明日就是启程的谷旦,略歇了一歇,世人道贺送行。贾母见宝玉睡着,也回房去暂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