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金桂问道:“你拿东西去有人遇见么?”宝蟾道:“没有。”“二爷也没问你甚么?”宝蟾道:“也没有。”金桂因一夜未曾睡着,也想不出一个别例来,只得回思道:“若作此事,别人可瞒,宝蟾如何能瞒?不如我分惠于他,他天然没有不经心的。我又不能自去,少不得要他作脚,倒不如和他筹议一个稳便主张。”因带笑说道:“你看二爷到底是个如何样的人?”宝蟾道:“倒象个胡涂人。”金桂听了笑道:“你如何提及爷们来了。”宝蟾也笑道:“他孤负奶奶的心,我就说得他。”金桂道:“他如何孤负我的心,你倒得说说。”宝蟾道:“奶奶给他好东西吃,他倒不吃,这不是孤负奶奶的心么。”说着,却把眼溜着金桂一笑。金桂道:“你别胡想。我给他送东西,为大爷的事不辞劳苦,我以是敬他,又怕人说瞎话,以是问你。你这些话向我说,我不懂是甚么意义。”宝蟾笑道:“奶奶别多心,我是跟奶奶的,另有两个心么。但是事情要密些,倘或张扬起来,不是顽的。”金桂也感觉脸飞红了,因说道:“你这个丫头就不是个好货!想来你内心看上了,却拿我作筏子,是不是呢?”
黛玉道:“他那边晓得这个原故。”宝玉道:“宝姐姐为人是最谅解我的。”黛玉道:“你不要本身打错了主张。若论宝姐姐,更不谅解,又不是阿姨病,是宝姐姐病。向来在园中,做诗赏花喝酒,多么热烈,现在隔开了,你瞥见他家里有事了,他病到那步地步,你象没事人普通,他如何不恼呢。”宝玉道:“如许莫非宝姐姐便反面我好了不成?”
一日薛蟠有信寄回,薛阿姨翻开叫宝钗看时,上写:男在县里也不刻苦,母亲放心。但昨日县里书办说,府里已经准详,想是我们的情到了。岂知府里详上去,道里辩驳下来。幸亏县里主文相公好,马上做了回文顶上去了。那道里却把知县告诫。现在道里要亲提,若一上去,又要刻苦。必是道里没有托到。母亲见字,快快托人求道爷去。还叫兄弟快来,不然就要解道。银子短不得。敏捷,敏捷。薛阿姨听了,又哭了一场,自不必说。薛蝌一面安慰,一面说道:“事不宜迟。”薛阿姨没法,只得叫薛蝌到县顾问,命人即便清算行李,兑了银子,家人李祥本在那边照顾的,薛蝌又同了一个当中伴计连夜启程。
话说薛蝌正在猜疑,忽听窗外一笑,唬了一跳,心中想道:“不是宝蟾,定是金桂。只不睬他们,看他们有甚么法儿。”听了半日,却又寂然无声。本身也不敢吃那酒果。掩上房门,刚要脱衣时,只闻声窗纸上微微一响。薛蝌此时被宝蟾厮混了一阵,心中七上八下,竟不知是如何是可。闻声窗纸微响,细看时,又无动静,本身反倒狐疑起来,掩了怀,坐在灯前,呆呆的细想,又把那果子拿了一块,翻来覆去的细看。猛转头,瞥见窗上纸湿了一块,走过来觑着眼看时,冷不防内里往里一吹,把薛蝌唬了一大跳。听得吱吱的笑声,薛蝌赶紧把灯吹灭了,屏息而卧。只听内里一小我说道:“二爷为甚么不喝酒吃果子,就睡了?”这句话还是宝蟾的语音。薛蝌只不出声装睡。又隔有两句话时,又听得内里似有恨声道:“天下那边有如许没造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