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贾母和园中姊妹们谈笑解闷,忽见凤姐带了一个斑斓小媳妇出去,忙觑着眼看,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好不幸见的。”凤姐上来笑道:“老祖宗倒细细的看看,好不好?”说着,忙拉二姐说:“这是太婆婆,快叩首。”二姐忙行了大礼,展拜起来。又指着众姊妹说:这是或人或人,你先认了,太太瞧过了再见礼。二姐听了,一一又重新用心的问过,低头站在中间。贾母高低瞧了一遍,因又笑问:“你姓甚么?本年十几了?”凤姐忙又笑说:“老祖宗且别问,只说比我俊不俊。”贾母又戴了眼镜,命鸳鸯虎魄:“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肉皮儿。”世人都抿嘴儿笑着,只得推他上去。
贾母细瞧了一遍,又命虎魄:“拿脱手来我瞧瞧。”鸳鸯又揭起裙子来。贾母瞧毕,摘下眼镜来,笑说道:“更是个齐备孩子,我看比你俊些。”凤姐传闻,笑着忙跪下,将尤氏那边所编之话,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一遍,“少不得老祖宗发慈心,先许他出去,住一年后再圆房。”贾母听了道:“这有甚么不是。既你如许贤能,很好。只是一年火线可圆得房。”凤姐听了,叩首起来,又求贾母着两个女人一同带去见太太们,说是老祖宗的主张。贾母依允,遂使二人带去见了邢夫人等。王夫人正因他风声不雅,深为忧愁,见他今行此事,岂有不乐之理。因而尤二姐自此见了天日,挪到配房住居。凤姐一面令人悄悄挑拨张华,只叫他要原妻,这里另有很多赔送外,还给他银子安家度日。
那尤二姐原是个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人,如何经得这般磨折,不过受了一个月的暗气,便恹恹得了一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渐次黄瘦下去。夜来合上眼,只见他小妹子手捧鸳鸯宝剑前来讲:“姐姐,你平生为民气痴意软,终吃了这亏。休信那妒妇花言巧语,外作贤能,内藏奸猾,他发恨定要弄你一死方罢。若妹子活着,断不肯令你出去,即出去时,亦不容他如许。此亦系理数应然,你我生前淫奔鄙人,令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你依我将此剑斩了那妒妇,一同归至警幻案下,听其发落。不然,你则白白的丧命,且无人顾恤。”尤二姐泣道:“mm,我平生操行既亏,本日之报既系当然,何必又生殛毙之冤。随我去忍耐。若天见怜,使我好了,岂不分身。”小妹笑道:“姐姐,你终是个痴人。自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还。你虽悔过改过,然已将人父子兄弟致于聚之乱,天怎容你安生。”尤二姐泣道:“既不得安生,亦是理之当然,奴亦无怨。”小妹听了,长叹而去。尤二姐惊醒,倒是一梦。等贾琏来看时,因无人在侧,便泣说:“我这病便不能好了。我来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预知男女。倘天见怜,生了下来还可,若不然,我这命就不保,何况于他。”贾琏亦泣说:“你只放心,我请明人来医治。”因而出去马上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