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笑道:“你这是顽话还是端庄话?”贾蓉道:“我说的是当真的话。”贾琏又笑道:“敢自好呢。只是怕你婶子不依,再也怕你老娘不肯意。何况我闻声说你二姨儿已有了人家了。”贾蓉道:“这都无妨。我二姨儿三姨儿都不是我老爷养的,原是我老娘带了来的。闻声说,我老娘在那一家时,就把我二姨儿许给皇粮庄头张家,指腹为婚。厥后张家遭了官司式微了,我老娘又自那家嫁了出来,现在这十数年,两家音信不通。我老娘经常抱怨,要与他家退婚,我父亲也要将二姨转聘。只等有了好人家,不过令人找着张家,给他十几两银子,写上一张退婚的字儿。想张家穷极了的人,见了银子,有甚么不依的。再他也晓得我们如许的人家,也不怕他不依。又是叔叔如许人说了做二房,我管保我老娘和我父亲都情愿。倒只是嫂子那边却难。”贾琏听到这里,心花都开了,那边另有甚么话说,只是一味呆笑罢了。贾蓉又想了一想,笑道:“叔叔如有胆量,依我的主张管保无妨,不过量花上几个钱。”贾琏忙道:“有何主张,快些说来,我没有不依的。”
都缘顽福宿世造,更有同归慰寥寂。
黛玉道:“不管甚么,来了就混翻。”一语未了,只见宝钗走来,笑道:“宝兄弟要看甚么?”宝玉因未见上面是何言词,又不知黛玉心中如何,未敢冒昧答复,却望着黛玉笑。黛玉一面让宝钗坐,一面笑说道:“我曾见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毕生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本日饭后无事,因欲择出数人,胡乱凑几首诗以寄感慨,可巧探丫头来会我瞧凤姐姐去,我也身上懒懒的没同他去。才将做了五首,一时困乏起来,撂在那边,不想二爷来了就瞧见了,实在给他看也倒没有甚么,但只我嫌他是不是的写给人看去。”宝玉忙道:“我多迟早给人看来呢。昨日那把扇子,原是我爱那几首白海棠的诗,以是我本身用小楷写了,不过为的是拿在手中看着便易。我岂不知闺阁中诗词笔迹是等闲往别传诵不得的。自从你说了,我总没拿出园子去。”
至次日一早,公然贾蓉复进城来见他老娘,将他父亲之意说了。又添上很多话,说贾琏做人如何好,目今凤姐身子有病,已是不能好的了,临时买了屋子在内里住着,过个一年半载,只等凤姐一死,便接了二姨出来做正室。又说他父亲此时如何聘,贾琏那边如何娶,如何接了你白叟野生老,今后三姨也是那边应了替聘,说得天花乱坠,不由得尤老娘不肯。何况平日全亏贾珍周济,此时又是贾珍作主替聘,并且嫁妆不消本身置买,贾琏又是青年公子,比张华胜强十倍,遂赶紧过来与二姐商讨。二姐又是水性的人,在先已和姐夫不当,又常痛恨当时错许张华,导致厥后毕生失所,今见贾琏有情,况是姐夫将他聘嫁,有何不肯,也便点头依允。当下答复了贾蓉,贾蓉回了他父亲。
这里贾琏等见诸事已妥,遂择了初三黄道谷旦,以便迎娶二姐过门。下回分化。
只听得院内是贾蓉的声音说话。斯须出去,给他老娘姨娘请了安,又向贾琏笑道:“才刚老爷还问叔叔呢,说是有甚么事情要使唤。原要令人到庙里去叫,我回老爷说叔叔就来。老爷还叮咛我,路上遇着叔叔叫快去呢。”贾琏听了,忙要起家,又听贾蓉和他老娘说道:“那一次我和老太太说的,我父亲要给二姨说的姨父,就和我这叔叔的面孔身量差未几儿。老太太说好不好?”一面说着,又悄悄的用手指着贾琏和他二姨努嘴。二姐倒不美意义说甚么,只见三姐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的骂道:“坏透了的小猴儿崽子!没了你娘的说了!多迟早我才撕他那嘴呢!”一面说着,便赶了过来。贾蓉早笑着跑了出去,贾琏也笑着辞了出来。走至厅上,又叮咛了家人们不成耍钱吃酒等话。又悄悄的央贾蓉,归去缓慢和他父亲说。一面便带了俞禄过来,将银子添足,交给他拿去。一面给贾赦存候,又给贾母去存候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