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
李纨凤姐儿都笑道:“你也多虑。我们看他也就好了。先那几年还出去了两次,这有好几年没来了,年下生日,只见他的名字就罢了。前儿给老太太,太太叩首来,在老太太那院里,见他又穿戴新官的服色,倒发的威武了,比先时也胖了。他这一得了官,正该你乐呢,反倒愁起这些来!他不好,另有他父亲呢,你只受用你的就完了。闲了坐个肩舆出去,和老太太斗一日牌,说一天话儿,谁美意义的委曲了你。家去普通也是楼房厦厅,谁不敬你,天然也是老封君似的了。”平儿斟上茶来,赖嬷嬷忙站起来接了,笑道:“女人不管叫阿谁孩子倒来罢了,又折受我。”说着,一面吃茶,一面又道:“奶奶不晓得。这些小孩子们全要管的严。饶这么严,他们还偷空儿闹个乱子来叫大人操心。晓得的说小孩子们调皮,不晓得的,人家就说仗着财势欺人,连主子名声也不好。恨的我没法儿,常把他老子叫来骂一顿,才好些。”因又指宝玉道:“不怕你嫌我,现在老爷不过这么管你一管,老太太护在头里。当日老爷小时挨你爷爷的打,谁没瞥见的。老爷小时,何曾象你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了。另有那大老爷,固然调皮,也没象你这扎窝子的样儿,也是每天打。另有东府里你珍哥儿的爷爷,那才是火上浇油的性子,说声恼了,甚么儿子,竟是审贼!现在我眼里看着,耳朵里听着,那珍大爷管儿子倒也象当日老祖宗的端方,只是管的到三不着两的。他本身也不管一管本身,这些兄弟侄儿如何怨的不怕他?你内心明白,喜好我说,不明白,嘴里不美意义,内心不知如何骂我呢。”正说着,只见赖大师的来了,接着周瑞家的张材家的都出去回事情。凤姐儿笑道:“媳妇来接婆婆来了。”
这日宝钗来望他,因提及这病症来。宝钗道:“这里走的几个太医虽都还好,只是你吃他们的药总不见效,不如再请一个高超的人来瞧一瞧,治好了岂不好?每年间闹一春一夏,又不老又不小,成甚么?不是个常法。”黛玉道:“不顶用。我晓得我如许病是不能好的了。且别说病,只论好的日子我是如何形景,便可知了。”宝钗点头道:“可恰是这话。前人说。食谷者生,你平日吃的竟不能添养精力量血,也不是功德。”黛玉叹道:“。死生有命,繁华在天,也不是人力可强的。本年比往年反觉又重了些似的。”说话之间,已咳嗽了两三次。宝钗道:“昨儿我看你那药方上,人参肉桂感觉太多了。虽说益气补神,也不宜太热。依我说,先以平肝健胃为要,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气无病,饮食便能够养人了。每日夙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出粥来,若吃惯了,比药还强,最是滋阴补气的。”黛玉叹道:“你平日待人,当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内心藏奸。畴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竟大感激你。昔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现在。细细算来,我母亲归天的早,又无姊妹兄弟,我长了本年十五岁,竟没一小我象你前日的话教诲我。怨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我昔日见他赞你,我还不受用,昨儿我亲身颠末,才晓得了。比如如果你说了阿谁,我再不轻放过你的,你竟不介怀,反劝我那些话,可知我竟自误了。若不是畴前日看出来,本日这话,再不对你说。你方才说叫我吃燕窝粥的话,固然燕窝易得,但只我因身上不好了,每年犯这个病,f也没甚么要紧的去处。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子我又兴出新文来熬甚么燕窝粥,老太太,太太,凤姐姐这三小我便没话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你看这里这些人,因见老太太多疼了宝玉和凤丫头两个,他们尚虎视耽耽,背后里言三语四的,何况于我?况我又不是他们这里端庄主子,原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他们已经多嫌着我了。现在我还不知进退,何必叫他们咒我?”宝钗道:“如许说,我也是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