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见房里无人,便悄说道:“这一番悔过返来当然很好,但只一件,怕又犯了前头的旧病,和女孩儿们打起交道来,也是不好。”袭人道:“奶奶说的也是。二爷自从信了和尚,才把这些姐妹冷酷了,现在不信和尚,真怕又要犯了前头的旧病呢。我想奶奶和我二爷原不大理睬,紫鹃去了,现在只他们四个,这里头就是五儿有些个狐媚子,闻声说他妈求了大奶奶和奶奶,说要讨出去给人家儿呢。但是这两天到底在这里呢。麝月秋纹虽没别的,只是二爷那几年也都有些顽玩皮皮的。现在算来只要莺儿二爷倒不大理睬,何况莺儿也慎重。我想倒茶弄水只叫莺儿带着小丫头们伏侍就够了,不知奶奶内心如何样。”宝钗道:“我也虑的是这些,你说的倒也罢了。”今后便派莺儿带着小丫头伏侍。
勘破三春光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
不幸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李纨宝钗听了,惊奇道:“不好了,此人入了迷了。”王夫人听了这话,点头感喟,便问宝玉:“你到底是那边看来的?”宝玉不便说出来,回道:“太太也不必问,我自有见的处所。”王夫人回过味来,细细一想,便更哭起来道:“你说前儿是顽话,如何俄然有这首诗?罢了,我晓得了,你们叫我如何样呢!我也没有法儿了,也只得由着你们罢!但是要等我合上了眼,各自干各自的就完了!”宝钗一面劝着,这个心比刀绞更甚,也掌不住便放声大哭起来。袭人已经哭的死去活来,幸亏秋纹扶着。宝玉也不哭泣,也不相劝,只不言语。贾兰贾环听到那边,各自走开。李纨极力的讲解:“老是宝兄弟见四mm修行,他想来是痛极了,不顾前后的疯话,这也作不得准的。独占紫鹃的事情准不准,好叫他起来。”王夫人道:“甚么依不依,反正一小我的主张定了,那也扭不过来的。但是宝玉说的也是必然的了。”紫鹃听了叩首。惜春又谢了王夫人。紫鹃又给宝玉宝钗磕了头。宝玉念声“阿弥陀佛!可贵,可贵。不料你倒先好了!”宝钗固然有把持,也难掌住。只要袭人,也顾不得王夫人在上,便痛哭不止,说:“我也情愿跟了四女人去修行。”宝玉笑道:“你也是美意,但是你不能享这个清福的。”袭人哭道:“这么说,我是要死的了!”宝玉听到那边,倒觉悲伤,只是说不出来。因时已五更,宝玉请王夫人安息,李纨等各自散去。彩屏等临时伏侍惜春归去,厥后指配了人家。紫鹃毕生伏侍,毫不改初。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