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不敢再言,只得含悲忍泣的出来,又叫人传齐了世人,又叮咛了一会,说:“大娘婶子们不幸我罢!我上头捱了好些说,为的是你们不齐截,叫人笑话。明儿你们豁出些辛苦来罢。”那些人回道:“奶奶办事不是今儿个一遭儿了,我们敢违拗吗。只是这回的事上头过于累坠。只说打发这顿饭罢,有的在这里吃,有的要在家里吃,请了那位太太,又是那位奶奶不来。诸如此类,那得齐备。还求奶奶劝劝那些女人们不要挑饬就好了。”凤姐道:“头一层是老太太的丫头们是难缠的,太太们的也难说话,叫我说谁去呢。”
说着,只见贾兰走来讲:“妈妈睡罢,一天到晚人来客去的也乏了,歇歇罢。我这几天总没有摸摸书籍儿,今儿爷爷叫我家里睡,我喜好的很,要理个一两本书才好。别等脱了孝再都忘了。”李纨道:“好孩子,看书呢天然是好的。今儿且歇歇罢,等老太太送了殡再看罢。”
凤姐先前仗着本身的才调,原打量老太太死了他大有一番感化。邢王二夫人等本知他曾办过秦氏的事,必是安妥,因而仍叫凤姐总理里头的事。凤姐本不该辞,天然应了,心想:“这里的事本是我管的,那些家人更是我部下的人,太太和珍大嫂子的人本来难使唤些,现在他们都去了。银项虽没有了对牌,这类银子是现成的。外头的事又是他办着。虽说我当今身子不好,想来也不致落批驳,必是比宁府里还得办些。”心下已定,且待明日接了三,后日一早便叫周瑞家的传出话去,将花名册取上来。凤姐一一的瞧了,统共只要男仆二十一人,女仆只要十九人,余者俱是些丫头,连各房算上,也不过三十多人,难以点派差使。内心想道:“这回老太太的事倒没有东府里的人多。”又将庄上的弄出几个,也不敷调派。正在思算,只见一个小丫头过来讲:“鸳鸯姐姐请奶奶。”凤姐只得畴昔。只见鸳鸯哭得泪人普通,一把拉着凤姐儿说道:“二奶奶请坐,我给二奶奶磕个头。虽压服中不可礼,这个头是要磕的。”鸳鸯说着跪下。慌的凤姐赶快拉住,说道:“这是甚么礼,有话好好的说。”鸳鸯跪着,凤姐便拉起来。鸳鸯说道:“老太太的事一应表里都是二爷和二奶奶办,这类银子是老太太留下的。老太太这一辈子也没有糟塌过甚么银钱,现在临了这件大事,必得求二奶奶体面子面的办一办才好。我方才闻声老爷说甚么诗云子曰,我不懂,又说甚么。丧与其易,宁戚',我听了不明白。我问宝二奶奶,说是老爷的意义老太太的丧事只要悲切才是真孝,不必糜费图都雅的动机。我想老太太如许一小我,如何不该面子些!我虽是主子丫头,敢说甚么,只是老太太疼二奶奶和我这一场,临死了还不叫他风景风景!我想二奶奶是能办大事的,故此我请二奶奶来求作个主。我生是跟老太太的人,老太太死了我也是跟老太太的,如果瞧不见老太太的事如何办,将来如何见老太太呢!”凤姐听了这话来的古怪,便说:“你放心,要面子是不难的。何况老爷虽说要省,那势派也错不得。便拿这项银子都花在老太太身上,也是该当的。”鸳鸯道:“老太太的遗言说,统统剩下的东西是给我们的,二奶奶倘或用着不敷,尽管拿这个去折变补上。就是老爷说甚么,我也不好违老太太的遗言。那日老太太分拨的时候不是老爷在这里闻声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