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鸳鸯出了角门,脸上犹红,心内突突的,真是不测之事。因想这事非常,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干系性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反正与本身无干,且藏在心内不说与一人晓得。回房复了贾母的命,大师安眠。今后凡晚间便不大往园中来。因思园中另有如许奇事,何况别处,是以,连别处也不大轻走动了。
本来那司棋因从小儿和她姑表兄弟在一处打趣起住时,小儿戏言,便都订下将来不娶不嫁。近年大了,相互又出落得丰度风骚,常时司棋回家时,二人眉来眼去,旧情不忘,只不能动手。又相互恐怕父母不从,二人便设法相互里外买嘱园内老婆子们留门看道,本日趁乱,方初度入港。虽未成双,却也海誓山盟,私传表记,已有无穷风情了。忽被鸳鸯惊散,那小厮早穿花度柳,从角门出去了。司棋一夜未曾睡着,又悔怨不来。至次日见了鸳鸯,自是脸上一红一白,各式过不去。心内怀着鬼胎,茶饭偶然,起坐恍忽。挨了两日,竟不闻声有动静,方略放下了心。这日晚间,忽有个婆子来悄奉告她道:“你兄弟竟逃脱了,三四天没归家。现在打发人四周找他呢。”司棋听了,气个倒仰,因思道:“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他自为是男人,先就走了,可见是个没情义的。”是以,又添了一层气。次日便觉心内不快,各式支撑不住,一头睡倒,恹恹的成了大病。
贾琏忙也立品说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另有事相求。”说着,便骂小丫头:“如何不沏好茶来!快拿洁净盖碗,把昨儿进上的新茶沏一碗来。”说着,向鸳鸯道:“这两日,因老太太的千秋,统统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税,通在玄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另有几家红白大礼,起码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鄙谚说,‘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得姐姐担个不是,临时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畴昔。不上半月的风景,银子来了,我就赎了交还,断不能叫姐姐落不是。”鸳鸯听了,笑道:“你倒会变法儿,亏你如何想来!”贾琏笑道:“不是我扯谎,若论除了姐姐,也另有人手里管得起千数两银子的,只是她们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胆量。我若和她们一说,反吓住了他们。以是我‘宁撞金钟一下,不突破鼓三千’。”一语未了,忽有贾母那边的小丫头子忙忙走来找鸳鸯,说:“老太太找姐姐。这半日,我们那边没找到,却在这里。”鸳鸯传闻,忙得且去见贾母。
二人正说着,只见小丫头出去处平儿道:“方才朱大娘又来了。我们回了她“奶奶才歇午觉”她往太太上头去了。”平儿听了点头。鸳鸯问:“哪一个朱大娘?”平儿道:“就是官媒婆那朱嫂子。因有甚么孙大人家来和我们求亲,以是她这两日每天弄个帖子来赖死赖活。”一语未了,小丫头跑来讲:“二爷出去了。”说话之间,贾琏已走至堂屋门口,唤平儿。平儿承诺着,才要出来,贾琏已找至这间房内来。至门前,忽见鸳鸯坐在炕上,便煞住脚,笑道:“鸳鸯姐姐,今儿贵脚踏贱地。”鸳鸯只坐着,笑道:“来请爷奶奶的安,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觉的睡觉。”贾琏笑道:“姐姐一年到头辛苦奉侍老太太,我还没看你去,那里还敢劳动来看我们”又说:“巧的很,我才要找姐姐去。因为穿著这袍子热,先来换了夹袍子,再畴昔找姐姐,不想天不幸,省我走这一趟,姐姐先在这里等我了。”一面说,一面在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