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那边想时,只见宝蟾排闼出去,拿着一个盒子,笑嘻嘻放在桌上。薛蝌站起来让坐。宝蟾笑着向薛蝌道:“这是四碟果子,一小壶儿酒,大奶奶叫给二爷送来的。”薛蝌陪笑道:“大奶奶操心!但是叫小丫头们送来就完了,如何又劳动姐姐呢?”宝蟾道:“好说。自家人,二爷何必说这些套话;再者,我们大爷这件事,实在叫二爷操心,大奶奶久已要亲身弄点甚么儿谢二爷,又怕别人多心。二爷是晓得的,我们家里都是言合意分歧,送点子东西没要紧,倒没的惹人七嘴八舌的讲究。以是本日些微的弄了一两样果子,一壶酒,叫我亲身悄悄儿的送来。”说着,又笑瞅了薛蝌一眼,道:“明儿二爷再别说这些话,叫人听着怪不美意义的。我们不过也是底下的人,奉侍的着大爷,就奉侍的着二爷,这有何妨呢!”
薛蝌一则本性忠诚,二则到底年青,只是向来不见金桂和宝蟾如此相待,心中想到刚才宝蟾说为薛蟠之事,也是道理,因说道:“果子留下罢,这个酒儿,姐姐尽管拿归去。我向来的酒上实在很有限,挤住了,偶尔喝一钟,常日无事,是不能喝的。莫非大奶奶和姐姐还不晓得么?”宝蟾道:“别的我作得主,独这一件事,我可不敢应。大奶奶的脾气儿,二爷是晓得的,我拿归去,不说二爷不喝,倒要说我不经心了。”薛蝌没法,只得留下。宝蟾方才要走,又到门口往外看看,回过甚来向着薛蝌一笑,又用手指着内里说道:“她还只怕要来亲身给你道乏呢!”薛蝌不知何意,反倒讪讪的起来,因说道:“姐姐替我谢大奶奶罢。气候寒,看凉着。再者,本身叔嫂也不必拘这些个礼。”宝蟾也不答言,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