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只闻声金桂跑来外间屋里哭喊道:“我的命是不要的了!男人呢,已经是没有活的份儿了。我们现在干脆闹一闹,大伙儿到法场上去拚一拚。”说着,便将头往隔断板上乱闯,撞的披头披发。气得薛阿姨白瞪着两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幸亏宝钗“嫂子”长、“嫂子”短,好一句、歹一句的劝她。金桂道:“姑奶奶,现在你是比不得头里的了。你两口儿好好的过日子,我是个单身人儿,要脸做甚么!”说着,便要跑到街上,回娘家去,幸亏人还多,扯住了,又劝了半天方住。把个宝琴唬的再不敢见她。如果薛蝌在家,她便抹粉施脂,描眉画鬓,奇情异致的打扮清算起来。不时打从薛蝌住房前过,或用心咳嗽一声,或明知薛蝌在屋,特问房里何人。偶然遇见薛蝌,她便妖妖乔乔、娇娇痴痴的问寒问热,忽喜忽嗔。丫头们瞥见,都赶快躲开。她本身也不感觉,只是一意一心要弄得薛蝌豪情时,好行宝蟾之计。那薛蝌却只躲着,偶然遇见,也不敢不周旋一二,只怕她撒泼放刁的意义。更加金桂一则为色迷心,越瞧越爱,越想越幻,那边还看得出薛蝌的真假来。只要一宗,她见薛蝌有甚么东西都是托香菱收着,衣服缝洗,也是香菱,两小我偶尔说话,她来了,仓猝散开,一策动了一个“醋”字。欲待发作薛蝌,倒是舍不得,只得将一腔隐恨都搁在香菱身上。却又恐怕闹了香菱获咎了薛蝌,倒弄得哑忍不发。
薛阿姨哭着说道:“这几天为闹你哥哥的事,你来了,不是你劝我,便是我奉告你衙门的事。你还不晓得,京里的官商名字已经退了,两个当铺已经给了人家,银子早拿来使完了。另有一个当铺,管事的逃了,亏空了好几千两银子,也夹在里头打官司。你二哥哥每天在外头要账,料着京里的账已经去了几万银子,只好拿南边公分里银子并住房折变才够。前两天还闻声一个谎信,说是南边的公当铺也因为折了本儿收了。如果这么着,你娘的命可就活不成的了!”说着,又大哭起来。
话说贾政去见了节度,出来了半日,不见出来,外头群情不一。李十儿在外也探听不出甚么事来,便想到报上的饿荒,实在也焦急。好轻易闻声贾政出来,便迎上来跟着,等不得归去,在无人处,便问:“老爷出来这半天,有甚么要紧的事?”贾政笑道:“并没有事。只为镇海总制是这位大人的亲戚,有书来嘱托照顾我,以是说了些好话。又说‘我们现在也是亲戚了’。”李十儿听得,心内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