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又听喝道之声,本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刚迎入上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摆在灵前。少时,三家下轿,贾政等忙接上大厅。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
只是贾珍固然此时情意满足,但内里尤氏又犯了旧疾,不能摒挡事件,唯恐各诰命来往,亏了礼数,怕人笑话,是以心中不安闲。当下正忧愁时,因宝玉在侧,问道:“事事都算安贴了,大哥哥还愁甚么?”贾珍见问,便将内里无人的话说了出来。宝玉传闻笑道:“这有何难,我荐一小我与你权理这一个月的事,管必安妥。”贾珍忙问:“是谁?”宝玉见座间另有很多亲朋,不便明言,走至贾珍耳边说了两句。贾珍听了,喜不自禁,赶紧起家笑道:“公然安贴,现在就去。”说着拉了宝玉,辞了世人,便往上房里来。
可巧这日非端庄日期,亲朋来的少,内里不过几位远亲堂客,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并合族中的内眷陪坐。有人报说:“大爷出去了。”吓得众婆娘的唿一声,今后藏之不迭,独凤姐款款站了起来。贾珍此时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则过于哀思了,因拄了拐踱了出去。邢夫人等因说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歇歇才是,又出去做甚么?”贾珍一面扶拐,扎挣着要蹲身跪下存候道乏。邢夫人等忙叫宝玉搀住,命人挪椅子来与他坐。贾珍断不肯坐,因勉强陪笑道:“侄儿出去有一件事要哀告二位婶婶并大mm。”邢夫人等忙问:“甚么事?”贾珍忙笑道:“婶婶天然晓得,现在孙子媳妇没了,侄儿媳妇偏又病倒,我看里头实在不成个别统。如何屈尊大mm一个月,在这里摒挡摒挡,我就放心了。”邢夫人笑道:“本来为这个。你大mm现在你二婶子家,只和你二婶子说就是了。”王夫人忙道:“她一个小孩子家,何曾颠末如许事?倘或摒挡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别人好。”贾珍笑道:“婶子的意义侄儿猜着了,是怕大mm劳苦了。若说摒挡不开,我包管必摒挡得开,便是错一点儿,别人看着还是不错的。从小儿大mm打趣着,就有杀伐定夺;现在出了阁,又在那府里办事,更加历练老成了。我想了这几日,除了大mm,再无人了。婶婶不看侄儿、侄儿媳妇的分上,只看死了的分上罢!”说着滚下泪来。
贾珍命贾蓉次日换了吉服,领凭返来。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天朝诰授贾门秦氏恭人之灵位”。会芳园的临街大门敞开,旋在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定时吹打,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齐。更有两面朱红销金大字牌对竖在门外,上面大书:防护内廷紫金道御前侍卫龙禁尉。劈面高起着宣坛,僧道对坛榜文,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恭人之丧。四大部州至中之地、奉天永运承平之国,总理虚无沉寂教门僧录司正堂万虚、总理元始三一教门道录司正堂叶生等,敬谨修斋,朝天叩佛”,以及“恭请诸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远镇,四十九日消灾洗孽安然水陆道场”诸如等语,余者亦不消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