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里那红潮未退的双颊,再想想女儿方才那些言辞,她忽的也端住了面孔,樱桃似的小嘴儿里喷出一句:“好个没脸子的东西!”
她这个年纪的妇人,实在比那小女人们,还要在乎本身的魅力多寡。
“如何能够!”
顿了顿,她又愤然的补了一句:“便是你那不成器的哥哥,也断不会如此行事!”
不过想到自家现在的处境,稍一踌躇以后,薛宝钗却还是替孙绍宗辩白道:“少年慕艾也是人之常情,莫说旁人,我阿谁哥哥还不是一样的弊端?便是宝兄弟,小小年纪屋里就……就……”
薛宝钗再也抵挡不住,一甩帕子掩面便走。
薛宝钗只得上前揽住薛王氏胳膊,娇憨道:“您想想,他平常若也是如此不堪,又怎会闯出诺大的名头?又怎会被我那姨丈看重?或许他只是……”
见这套说辞公然有效,宝钗忙趁热打铁道:“母亲想想,他既然与哥哥交好,又晓得哥哥顿时要娶王家女为妻,如何敢瞧不起咱家?”
目睹母亲将孙绍宗越想越不堪,薛宝钗也顾不得甚么了,一咬银牙干脆道:“或许是他从未见过母亲这等端庄贵气的女子,一时迷了心窍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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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说完,薛王氏却又忿忿接口道:“或许他只是瞧不起我们孤儿寡母罢了!”
“二哥。”
“再者,他是在荣国府常来常往,少不得撞见府里那些莺莺燕燕,却从未传闻他传出甚么流言流言,可见并非是个鲁莽的登徒子,恰好本日见了母亲就……”
说话间,便又满面通红的,把那帕子扭成了麻花状。
那产自北宋官窑的青瓷在地上碎成了八瓣,却把方才进门的薛宝钗给吓了一跳。
端庄贵气?
咣~
“这类人有……”
薛王氏羞恼的呵叱一声,倒是羞大于恼。
薛王氏闻言一愣,脸上红晕更胜,喜色却稍减了几分。
目送女儿分开以后,薛王氏又自顾自的笑了半响,这才施施然坐到了打扮台前。
宝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又晓之以理道:“妈,您如果腻烦他,今后不召他出去发言便是,却千万不能在哥哥面前露了口风!”
这番话讲出来,倒是听的薛王氏愣怔了好半响,最后却俄然冒出一句:“乖女儿,你这般替他分辩,该不会是喜好上那孙二郎了吧?”
此次却轮到薛宝钗满面羞红了,跺着脚嗔怒道:“母亲这是说那里话?!我不过是为哥哥筹算,怎就成了……再说,我怎会喜好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人?!”
屋里的丫环婆子刚退出去,薛王氏立即便拂落了几上的茶杯。
她随口拿宝玉做比,说到一半才忽觉不当,相互虽是亲戚,但她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却怎好群情男人床帏间的私密事?
薛宝钗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此中必有隐情,忙发挥出软磨硬泡的手腕,诘问方才究竟。
正不知该如何扫尾,薛王氏却已然忿忿道:“他如何能与宝玉比拟?宝玉何曾在别人的后代面前,做出这等无耻行动?!”
“母亲先消消气。”
孙绍宗与薛蟠到了后花圃中,就见那菊海当中,早有一翩翩少年等待多时,却恰是那荣国府的宝二爷。
“这般说来,岂不是恰是被母亲迷了心窍?”
话分两端。
直到内里丫环一阵繁忙,将那茶杯碎片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