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们中有个叫箜篌的,原是林夫人身边的二等丫环,被林夫人打发来照看大爷,现在便是晋贤房里的掌事丫环,连大爷的奶娘现在也退了一射之地。
晋贤嘟着嘴,却也松了手,含混道,“姐姐,满邹(慢走)。”
黛玉喝了两口,便坐着看了会书,茉莉便往那小香炉子里拈了块素香放了。
黛玉看了一会书,正觉有些意义,锦瑟便看了一旁摆着的西洋小座钟一眼道,“女人,先去歇息一会吧,不然下午又没精力了。”黛玉便昂首也看了时候,便道,“你们先去把床铺了,我一会要昼寝。”
此时贤哥儿的奶娘走出去,绕过屏风,进了里间。见女人也在赶快行了礼,道,“女人安。”
这上房早已是红毡满地,底下设着紫铜珐琅大火盆,火盆里亦焚着松柏香,座上设了狐皮坐褥,搭了一色椅袱靠背,每人座下一个黄铜脚炉。林如海林夫人当中正坐了,黛玉姐弟两个向父母俱行了礼,两人均各得了用荷包装着的压岁锞子。
黛玉回了房,便有丫环赶上来除了外头大衣裳,奉了热茶来,黛玉抿了两口,便放下了。
那奶娘口里说着,“我这做主子的,那边会有这么娇贵。”却已坐到了火炉边上,搓动手取暖。
蕙儿道,“可不是,现在还只是雪粒子,怕一会工夫就该下大了。”
黛玉听了也没再说甚么,便指着房里的东西一件件教弟弟说话。那贤哥儿父母姐姐都是聪明的,他又岂会笨拙,房里的东西都早已认得,只是提及来另有些含混罢了,黛玉便又细细的给他改正口音。
祭奠过先祖后,林夫人又令人谨慎照看着火烛,世人回了林夫人上房。
此时已是午餐时候,因方才林夫人的叮咛,厨房便把食盒送到黛玉房里来。
黛玉便问道,“嬷嬷那边去了。”
那奶娘便笑道,“原是前儿发了月银,家里正等着钱过年呢,我看大爷这里有箜篌她们看着,便告了假归去一趟送银子。”
黛玉夙起时不过吃了两小块点心,并几勺桂花糖藕粥罢了,此时早饿了,便令其他丫环们各去用饭,只留了茉莉锦瑟两个奉侍本身。
丫环们到屋外接了婆子捧着的食盒,走出去摆饭,黛玉坐了结见是桌上先是放着四碟子菜,一碟清炒百合,一碟银鱼炒蛋,一碟蜜汁火方,一碟醉蟹。待黛玉净了手,转过来又上了两个碗装的烧菜,倒是一碗清炖蟹粉狮子头,一碗十锦干丝,再来便是一大碗火肉黄芽汤并两碟点心,一碟三丁包子,一碟翡翠烧卖。
两个丫环忙赶着用了饭,又清算好了碗筷,让婆子送回厨房,便又出去服侍。未几时,又沏了玫瑰八宝茶来。
却说正月月朔过后,诸人或有上门贺节,或有下帖宴客,络绎不断。林府主子四人,除了晋贤且还小的很,林如海,林夫人皆是每日戏酒宴饮不竭的。便是黛玉,亦经常被林夫人领着去别家赴宴,此番繁忙,不能甚记。
箜篌便笑道,“大爷才多大呢,小孩子长得圆润些才好。今后抽了条长高了,就会瘦下来的。”又笑道,“女人也小,手上没甚么力量也是平常。”
一时黛玉坐了父亲下首,贤哥儿年纪虽小,倒是宗子兼独子,便也勉强正坐了林夫人动手。又有府里各丫环主子差役上中下分拨施礼毕,林夫人令人散了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