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蟾儿笑道,“太太已经给了这膏子,女人再给一罐,到叫人家涂哪罐才好呢?”
英莲不解其意,却又怕她曲解本身扯谎,忙道,“我爹爹虽没带我去过那庙,但是家中奶娘,丫环倒是常提起的,我,我没有扯谎,如我有半字哄人,那就让我,让我再也找不到父母。”
黛玉内心叹了口气,又是家仆又是学字的,想来也当是其中等好学之家,好好的女人却到了那般地步。想来宿世里香菱的好学和天赋,也算是家学渊源。明珠即使蒙尘,也自有其光彩,不必平常石砾。
那蟾儿接了衣服便要走,黛玉却喊住她,顺手在金饰盒里翻了翻,拿了两只赤金小步摇递给她道,“既然是位女人,头上光秃秃的也欠都雅,你就先拿这个去凑充数。”又从打扮台妆匣里翻了只琉璃罐子出来道,“这个是护手的,传闻也能防冻疮,就是不晓得这已经生了冻疮能不能治的好,你且拿这个去,明儿我去跟太太说,给她请个大夫,好生配服药。”
芷儿见黛玉愁眉不展,便道,“女人可别为不相干的人操心了,本就身材单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可又要瘦两斤了。”
那孩子也非常知机,见林府重重院落,府里的纵只是站在屋外打帘子的婆子,穿的也比外头的中等之家要强些,内心便有些安宁,他年纪还小,不懂甚么繁华,仁善的,但是却晓得,似如许敷裕的人家,多数是不屑于卖人的,起码他不消担忧会被卖了。说不定,这家的老爷真的能帮他找到父母,和家里团聚呢。
林夫人见她虽年纪小,却也可贵的机警之礼,怜她年纪小就离了父母,便把话音又放柔了些道,“那我就唤你英莲了,我听老爷说,你是被那拐子拐到这里的,那你可还记得你是甚么时候离得家?府上又在哪?父亲名讳为何?如许我们才好帮你找到家人。”
蟾儿便依言出去,先是行了礼,才道,“女人,太太让我来问您另有没有本年新做的衣裳?今儿老爷和您从外头领来的是位姐儿呢,太太说还穿男孩的衣服未免不当。”
英莲便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一福道,“多谢府上仁德,若非几位,英莲此时只怕已经被卖到外埠了,再难见到父母了。”说着便双眼含泪道,“昨儿老爷和女人救我时,恰是那拐我的人估客要把我卖到金陵去,我怕去了就真的此生再回不了家了。一横心,就借着汤圆滚出来,那人没重视就跑开了。”
这府里一时也难以找到似他如许的男孩子的衣裳,纵是小厮年纪也没有如许小,幸亏府里头仆妇的孩子倒是不乏有类似年纪的,便寻了两套洁净的给他。黛玉见他已经安设下来,天气又晚了,便辞了父母自回房里梳洗安设。
英莲思考了一会,方才回道,“我是客岁爹爹派人带我去看元宵花灯社火时和家仆走散了,我在街上很惊骇,然后有小我和我说是爹爹派来接我回家的,我,我也不知怎地就信了,仿佛是客岁中秋。”想想又道,“爹爹教我写字的时候,叫过我写过他的名字,讳上士下隐?至于故乡,我是姑苏本地人,家在城,在哪条街那条巷我却记不得了,只记得家旁不远处有座葫芦庙。”
香菱,她现在并不叫香菱,想来今后也不会叫这个名字了,她微微低头,“爹爹给我取名叫英莲,我姓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