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确切说过,让两个孩子相处看看,如果合得来的,等今后到了年纪,便顺理成章地定下来。当时我只想着,黛玉如果嫁到了外祖家,有着外祖母同娘舅关照着,起码不会像有些新媳妇一样,受那等立端方的磋磨。到时,婆媳间相处,也能不受委曲。”
“若说财产,我林家几代单传,现在都要交到玉儿手上的,她过不了苦日子。可这份嫁奁……我只怕她守不住啊。玉儿自幼被我当作男儿教养,很有些目下无尘,狷介孤傲的习性。这倒不是说不好,只是怕今后于婆媳、妯娌间要亏损的。”
大老爷见他又说到病情上,忙将话截住,道:“罢了,只要你没跟老太太明言定下来,到时自有我去跟她分化。何况……”没了你林如海在那儿站着,老爷那外甥女可还不必然能嫁进贾家呢。就如他“梦”中一样,外甥女但是咳血而亡,死在了贾宝玉新婚之夜呢。
唉,林姑父如果这便去了,林mm就能跟他一起回京,那该……呸、呸、呸,怎能做此想,真是该死!
那莫名的设法一冒出头,贾宝玉便立即按了下去,还赶紧呸了两声,且心虚地四下张望张望。这类设法实在过分卑劣,如果被人晓得可不得了。定然是他那好大伯将他折磨得太过了,才会让他有了这等恶念,真是罪恶、罪恶。
别的,他是筹算见过林姑父就走的,林mm却不晓得还要在这儿呆多久,怕是要比及林姑父去了,才气回家去。这么一来,他们便有好久要见不着面了。
“再一个,我的女儿我晓得,自幼便是个聪明灵敏的。只是,我最怕她敏感多思,有甚么却又都憋在内心头,光阴长了怕是于身子无益的。她自幼没了母亲,今后如果我也去了……大哥啊,玉儿她可如何是好啊……”说到这里,林如海已是老泪纵横,抓着贾赦的胳膊哽咽着。
张老太医到了林如海房里,一句废话也不说,直接便坐在床边诊起脉来……
大舅兄这初来乍到的,不该是先叙叙别情,再问问他病情究竟如何,然后再说旁的么?!林如海夙来晓得这位大舅兄有些不按牌理出牌,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截了当,让他非常错愕。
大哥本事啊!
这话却又把林如海谈笑了,不由握握贾赦的手,喃喃道:“是,我们打上门去。”
张太医已近古稀之年,是等闲请不动的,更别说是在这年节时分离京了。可他这回还就跟着赦大老爷,顶风冒雪地请命下扬州了,让都城里不知多少人瞠目结舌,不由纷繁猜想,这贾赦贾恩侯究竟使了甚么手腕,竟能把两代帝王和一名圣手都勾引了?!
赦大老爷听得他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不由也陪着掉了两滴眼泪,又怕他哀痛过分伤了身材,赶紧好言将人劝住,道:“旁的临时不说,非论你这当爹的在不在,没人敢欺负老爷我的外甥女。这个你且放心,我们就给外甥女寻个身边的婆家,如果受了欺负,我们就一齐打上门去。”
“女孩子这一辈子,在家靠的是爹娘,出嫁了便要靠夫郎。是以,为孩子选个好归宿,那是关乎她一辈子的事,怕也是你现在最悬在心上的了。”大老爷的语气有些沉重,现在女人家的平生就是如此,便连他的迎春也不能独善,老爷他就将近挑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