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奉晖戍边有功，封国公原是该当。“天子执朱笔的手停在半空，红色墨汁坠在明黄绢帛上，像极了三日前卫奉晖战甲上的血迹，“倒是夫人...“他俄然抬眸，眼尾细纹里凝着冰碴，“舍得让夫君永镇北疆？“
夜风卷起满地银杏，戚紫陌俄然低笑起来。她褪去灰鼠裘，素白中衣领口绣着卫家属徽，“夫人可知...“她指尖划过姜怀虞腰间玉珏，“当年卫奉晖求娶你时，用二十车玄铁换了先帝赐婚圣旨？“
姜怀虞抬手截住话头，腕间白梅帕子拂过灯笼绢面。火苗骤暗的刹时，她瞥见西跨院飞檐上掠过黑影，腰间玄铁刃收回蜂鸣般的震颤。
冯老板在驿站廊下抽着旱烟，瞧见四娘正用绞金鞭测量马车：“这鞭子配四姨娘，倒像屠夫拎杀猪刀。“
姜怀虞掌心银护甲划过袖口金线，清脆声响惊起檐下铜铃，“陛下谈笑了。“她俯身时凤钗垂珠扫过圣旨，“卫家儿郎的忠心，岂会囿于方寸宫墙？“最后一字落地，正接住漏壶传来的第八声清响。
“诸位娘子......“冯老板瘫坐在草垛上，“小老儿愿将商队账册......“
子时更鼓穿透雾霭，姜怀虞站在角门暗影里看哑仆们鱼贯而入。戚紫陌临去时回眸一笑，月光漏过银杏叶在她脸上织出金网，恍忽竟似当年教她描眉的和顺模样。
（本章节产生在房陵城门前）
“袖箭三发，见血封喉。“戚紫陌指尖抚过匣面缠枝纹，月光在她腕间疤痕镀上银边，“这构造是房陵铁匠照着前朝图谱打的，比兵部的精美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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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虞感受玄铁刃微微震颤，刀柄处埋没的卫家印记正硌着掌心。她想起大婚夜卫奉晖交托兵符时，铠甲上还沾着突厥人的血。
“二娘要的不是这个。“姜怀虞扯开箱底夹层，暴露排淬毒银针，“她练的是川南唐门的观音泪。“
“姨娘房里的《天工开物》，缺了锻铁卷吧？“姜怀虞俄然用玄铁刃挑起她下巴，“上个月运进西跨院的乌木箱，敲击声可比平常木料清脆很多。“
“端庄到要往守将小妾房里送波斯绒毯？“姜怀虞俄然将通关文牒拍在验货台上，惊飞了檐下乌鸦。她粗布麻衣下模糊暴露半截金丝软甲，惊得守城卒长刀出鞘三寸。
“七套。“戚紫陌俄然击掌三声，银杏树后转出七名哑仆，每人捧着与她怀中一模一样的乌木匣，“但求夫人...“她将白梅帕子系在姜怀虞腕间，“他日血溅卫国公府时，留我半间祠堂上香。“
出宫时暮色已染透九重阙，姜怀虞在马车里拆开戚紫陌塞来的字条。薄如蝉翼的薛涛笺上，朱砂绘着卫国公府暗道图，箭头直指西跨院那株百年银杏。
三娘俄然轻笑，软剑如蛇缠上她脖颈：“主母好眼力，这剑原是我那短折夫君的陪葬品。“剑身映出她眼尾朱砂痣，“当年他用这剑削了我半截头发。“
戚紫陌将玄铁箱翻开时，正对上姜怀虞灼灼目光。箱内暗格里躺着柄缠满蛛丝的软剑，剑柄处暗红血渍与三娘腕间胎记如出一辙。
“房陵城的茶钱要这个数。“守城卒比出三根手指，指甲缝里还沾着昨日赌局的骰子红漆。二娘俄然咳嗽，银针在袖中泛着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