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烛在鎏金烛台上淌着泪，卫奉曜展开眼时，正瞥见母亲孔雀蓝袖口暗红的血渍。马车颠簸着碾过碎石，姜怀虞腕间缠着的素纱被风掀起一角，暴露底下蜈蚣似的狰狞伤疤。
飞雪郡主俄然用银针挑开药罐底层的残渣，淬毒的暗紫色混着血珠：“夫人可知这七叶断肠草，遇心头血便成剧毒？“她将香花掷在炭盆里，青烟扭曲成卫奉昀战甲上的蟒纹。
“母亲何必...“他话未说完，车帘被金丝楠木珠串挑开，飞雪郡主捧着鎏金脉枕出去，狐裘领口的东珠扫过姜怀虞渗血的纱布。
惊雷劈开车顶残存的湘帘时，卫奉曜俄然呛出黑血。姜怀虞腕间伤口覆在他唇上，血线在暴雨中泛着诡异的金芒。飞雪郡主望着少年逐步红润的面色，银链悄悄缠住梦琴咽喉——小丫环腕间血痕竟与姜怀虞的旧疤如出一辙。
檀香混着药味在暖阁里浮沉，姜怀虞腕间缠着的素纱模糊透出赤色。她拢了拢松鹤纹的袖口，指尖点在蜀川舆图上：“那日收到兵部文书，我命翠莺带着你的旧衣往江南去，本身换了商妇打扮...“
“母亲？“他触到姜怀虞袖中滑出的半块玉佩——那是二哥随身的双螭衔珠佩，现在却裂作两半，螭龙眸子处的翡翠不翼而飞。
姜怀虞俄然将玉佩按进他掌心，鎏金护甲在玉面刮出刺耳声响：“你二哥...奉昀他...“喉间转动的哽咽混着车外雷鸣，“战死在房陵城头，骸骨...被突厥人悬在旗杆上三日......“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卫奉曜指尖俄然抽搐。姜怀虞腕间旧疤裂开，血线顺着孔雀蓝衣袖没入他唇缝。飞雪郡主盯着少年心口渐褪的青斑，银链玉蝉竟开端嗡嗡震颤。
车帘俄然被暴风掀起，暴雨中传来驿卒的嘶喊：“房陵八百里加急——！“姜怀虞猛地攥紧窗棂，卫奉曜瞥见母亲指节泛着死白，像是要把沉香木捏出裂缝。
“三公子这脉象，倒比昨日更踏实些。“飞雪郡主染着蔻丹的指尖压在卫奉曜腕间，目光却瞥向姜怀虞颤抖的衣袖，“夫人可觉心口发窒？“
“母亲为何现在才说？“他触到姜怀虞冰冷的手背，那上面还沾着给他喂药时的褐渍。
马车骤停，卫奉曜撞进母亲怀中。姜怀虞孔雀蓝衣衿散开一线，暴露心口处狰狞的旧疤——那是他幼年恶疾发作时，母亲剖心取血留下的陈迹。
“不成能！“他攥碎茯苓糕，甜腻的粉末混着血腥气，“二哥上月来信说房陵固若金汤......“
姜怀虞敏捷将手腕藏进袖中，鎏金护甲碰到矮几上的青瓷药碗：“不过是煎药时烫着了。“她笑着拈起块茯苓糕，指尖却抖得将糕饼捏成碎末，“三郎再睡会儿，进了京就......“
“把稳甚么？“姜怀虞将染血的药刀掷出车外，刀刃钉在驿站残破的匾额上，“本宫十六岁能顺服漠北狼王，二十岁血洗东宫叛党。“她染血的护甲抚过卫奉曜惨白的脸，“现在不过喂儿子几口血......“
“母亲的手......“他撑起家子，喉间还泛着药汁的苦涩。
“奉曜。“姜怀虞俄然端住他的脸，鎏金护甲在颊边压出红痕，“记着，从今今后你便是卫家嫡子。“她染血的唇贴上他额头，“那些害你二哥的人，为娘要他们看着...看着我的三郎如何重振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