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昱双眉微微一挑，明显是对老衲晓得他姓氏感到吃惊。
他畴前在京中时，就传闻过不闻大师的名字。因相国寺是皇家寺庙，向来主持都算得上半个宦海中人。唯有这不闻大师，人如其名，两耳不闻宦海事，从不与任何达官权贵交友。但传闻于佛法有极学习诣。
他今晚跟赵猛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却说得不全。有些话，即便想到，却还不到机会说出。
待走到山脚下，瞥见好多穿戴内侍服色的人跑前跑后。
孟昱同宋扬灵一样，向来不敬鬼神，天然也从未递帖子要拜访过不闻大师。他看那年青人非富即贵，心中暗道所谓不闻也并非真的不闻。世人传言多有夸大。而沽名钓誉的手腕又太层出不穷。
孟昱忙道：“失敬失敬。孟某自借居以来，亦成心拜访大师。只因多次听闻大师不问尘凡，用心清修，是以不敢鲁莽。本日有幸一见，倒是可贵。”
到底喝了些酒，他不敢骑得太快，一起缓行。四下无人的街道，温馨得如沉水底。
她，是不是就在四周？
他进京数日，目睹一派乱世气象。她如果甘愿将这番心血葬于权谋当中，那么，这平生，受过的伤，夺过的命，在知己和得失之间展转过的煎熬，都是一场空。
不问大师一笑：“那就路上谨慎，恕不远送。”
到门辩才看清站着的是一老一少。老的应是寺中僧侣，一部乌黑的胡子，人极其清癯。眼中一派腐败，真有得道高僧的意味。只是他在寺中也住了些日子了，并未见过此人。
那年青人见孟昱气度不凡，也当真打量了一番。深思着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到底是谁。或许生性淡薄，想不起就不再像，只向孟昱微微一笑请安，便接着向不闻大师道：“夜已深，大师快请留步。若再远送，鄙人下回都不敢登门拜访了。”
孟昱也懒得追逐她，顺手将那团扇插*入赵猛怀中：“给你，天热了好扇风。”说完，朝问剑号召一声。
孟昱想既然碰上了，倒也不便撇下不闻大师先走，便伸手请他先行。
她必定晓得了。
他们也不讲究，随便找个小摊就坐下了。很快吃完，还是去锦屏山看看。他起初找过宫里的人，查阅记录晓得周婉玉诸人当时是埋在西侧。只是没有切当的位置记录，找起来实在费工夫。
“老衲虽是削发人，却也乐见有恋人终立室属。”不闻顿了一顿，看向孟昱的眼睛，笑道：“但是，施主看上去却有些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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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昱也觉奇特，正欲找人来问一问，却已有人迎了上来。
问剑奇道：“莫非本日有丧事不成？”
那老衲微微一笑：“老衲是寺中主持，虽无缘会晤施主，但也晓得施主在寺中暂住。”
赵猛嘴里啧啧有声：“你真是不解风情，孤负了人家一片情意。”
吴都知却一点不知，还笑着道：“可不是槐庄夫人。她也来了，就在那边，刚说要来给将军存候。”
孟昱低头喃喃，脸上已有慌乱之色。
长公主蔺桢与太子过从甚密是世人皆知的事。也一向有传言太子与其女的婚事只在朝夕之间。想不到一转眼，竟是他二人定了亲。
二人只顾说话，无妨不远处袅袅婷婷走来一人。夜色太深，看不清穿的甚么衣裳，只是满头珠翠，闲逛有声，脂粉香气如一阵兰风。走近了一看，本来是起初敬酒不成的梅家蜜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