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年随师兄下山赈灾,头回出山的她,阴差阳错领走了哀鸿家中恐将沦为饿殍的儿郎。
伍雀磬至今都记得,十王峰旃檀殿,身形羸瘦的少年笔挺而立,嗓音激越,朗朗念出誓词,眼中,是那么热诚的、九死不回的刚毅。
死前最后一眼幻象,碧玉韶华的一场飞蝗,蜂蛹成灾。
雷声轰鸣,电光晃耀。伍雀磬拼尽她此生最后一丝余力,一如那早已必定的结局,无转机,亦无古迹。他们千里奔赴,腾水挪山,到头来血流成河,止步峥嵘岭。
如许的情境,荒山黑石,寸草不生,本已令人焦心,更何况那山间罅隙,肉眼可见蜿蜒而出的滚沸猩红,雨浇不熄,直至了深谷地底,噗噗地冒起浓烟,夹着一点红芒,哪怕连续整日的雨水洗濯,恐怕也难叫这尘霾所笼的六合返清。
耳边短兵相接与凄厉惨呼高亢震天,这一起行来本是顺风顺水,他们十派缔盟,自是浩浩大荡,开辟逶迤。却不想一入峥嵘岭,万极魔人好似变戏法般簇拥而出,有乱石作掩,又有天时相和,一时杀伐齐呼,如雄师压境,一时又尽皆消逝,如鬼怪无踪。闹得他们各派中人无所适从,转眼就要坑死在这峥嵘岭的累累嶙石之下。
恐虚妄言,祖师察鉴,愿舍嗜欲,倘堕离迷,六合行诛!
身中数剑,山岭峻峭的高壁上倒头下跌,身形并不比下饺子般陨殁的同道中人都雅哪去,纤细而寂然。伍雀磬最后似瞧见了那雷雨霁、浑沌将开的一点大地初茫,那遥遥一身决然远观之人,她想不通,如何就变了呢……头壳着地,颈子间喀嚓折断了最为脆弱的细椎。
久不收徒的掌门首尊亲授佩剑,大施恩赏,将马含光收为座下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