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那些镖师护院,秦骁毫不会放在眼里,只消亲身脱手,便能等闲取了谢鸿的性命,再留下点印记栽赃给太子,无需半柱香的工夫,事情便办成了。
她内心疑窦丛生,叫小丫环留意,等晏平回府,从速递动静给她。
剑尖刺破皮肉骨骼,断臂收回咔嚓声响,连同满盈的血雾,触目惊心。
谢家一向用此香熏衣,男女皆宜,玉嬛还没见过北边谁家用这类香的。
能击偏他的箭,全部魏州城高低数得过来。
这么巧?晏平伤势未愈,平常在府里漫步都撑不了太久,现在就能孤身外出了?
这头测度横生,忙得晕头转向,谢府里,玉嬛也是脚步仓促。
恰是山势险要处,门路一侧是刀削斧劈般峭壁,两三丈高,另一侧则是峻峭的山坡,中间尽是乱石波折,直通谷底。
一群人忙着缉拿受伤的刺客,给府衙报案,玉嬛仍旧紧贴峭壁站着,目光落在远处——
事涉两位朝廷命官,秦骁既然亲身出马,又有妙手暗中护着谢鸿,背后绝非私家恩仇那样简朴。都城里太子和永王斗得正狠,太子比来决计打压谢鸿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谢鸿碰到刺杀,不免让人遐想到他。
玉嬛乃至忘了惊骇,紧贴在峭壁,极力平静,只觉背后一片冰冷。
奏折用快马递出去,秦骁和一堆刺客都被关在狱中,谢鸿不放心,怕秦骁的亲朋在暗里拆台,便安排了亲信在牢里盯着,他又借公事之名守在梁元辅那边,摧着审案——哪怕不能立时查明背后主使,叫那秦骁认罪画押,也免得过后狡赖改口。
梁靖脱手如电,躬身一拳将他打晕。
秦骁眼底当即浮起嘲笑。先前刺客夜探谢府,被重伤捉走后,他便感觉奇特,没想到谢鸿一介文官竟然会有那样周到得力的防护。因都城里催得紧,他派出的人连番得胜,便只能亲身出马。
黑马一声哀呼,被箭支的力道掀着,朝峭壁那边倒下,马车亦随之翻往里侧。
随即叫人写了奏呈,快马加鞭送往都城。
各处狼籍,触目惊心,谢鸿追不上,满心迷惑,只能先向徐英道明原委。
地上横七竖八都是重伤的人,中间那男人胸口血迹晕染,也不知是死是活。
玉嬛面色泛白,目光所及,唯有穿越狠斗的身影。两个陌生的男人护在身前,青衣的那人带了件银铸的面具,血迹斑斑点点,殷红夺目。他的身形有点眼熟,脱手却狠辣冷厉,像话本里令人胆怯的浴血修罗。
她总感觉,刚才那穿青衣带面具的人有点眼熟,只是那身冷厉叫人胆怯,不敢逼视。救人后转眼分开,不肯叫人瞥见真脸孔似的,古怪得很。那般出众的技艺,绝非父亲请的镖师能比,来得又及时,仿佛晓得本日会出事,过分刚巧。
……
这变故只在瞬息之间,谢鸿并未发觉身后那几近令他毙命的暗箭,心机全系在妻女身上,见马车没翻落陡坡,从速拽着两人的手往外拉。
冯氏似藏着苦衷,一起沉默,只将玉嬛紧紧揽在怀里。
蹄声奔到跟前时,几名刺客已然逃远。
几近是同时,梁靖的箭亦激射出去,在秦骁那支射中之前,对准箭簇撞上去。
谢鸿前阵子留意,请了几位镖师临时护院,本日冯氏出门时也带了三四位。现在碰上歹人,各自拔剑相迎,斗成一团。谢鸿虽是文官,却也有胆气,掀帘出了马车,瞧见劈面凶神恶煞,当即朝长随递个眼色,让他飞奔去请近处巡查的兵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