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升平道:“是!”
杨氏虽整日埋头弄药材,却无一日不在操心季白何日开口,要从季氏族中把儿子夺走,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现在顶天登时的高,无处藏掖,虽一颗心向着她,但总敌不过血缘,季白只要拿出祖谱来,他就得喊季白做爹。
季明德接过汤一饮而尽,满桌子的菜,扣辽参,炖乌鸡,燕窝,鱼胶,满是秦州难见的奇怪菜式,也是于妇人们滋阴摄生的补品。
季明德拈起一只咬开,淡淡一股药味儿与花椒八角的味儿掺杂在一起,若不决计嗅是闻不出来的,这一回杨氏够猛,内里加了淫羊藿、狗脊,锁阳,皆是大补的东西。
趁着这个当口,季明德恭恭敬敬三揖首,撩起袍帘跪地,深深叩首,叫了声爹。比给季白施礼的时候正式多了,明显这个爹在贰心目中,职位比亲爹更高。
方升平坐在上首,季明德铁腕箍着赵宝松,将他压在了侧首。讲起当日讹诈一事,方升平招手叫季明德呈上一纸手札来,递给赵宝松过目。
至于赵兄你,有人传话要你死,我虽冻你一夜,好歹替你留了条命,兄弟们出来混,都要找口饭吃,还望赵兄包涵。毕竟如果落在别人手里,你早死过八百回了。”
“可另有王定疆了,那但是辽东都督,现在白太后与小天子最亲信的大寺人,明德,你斗不过他的。”宝如赶紧搬了王定疆出来,要将拿那占有长安的长龙,来压这秦州小地头蛇一军。
赵宝松气的浑身直抖,指着方升平的鼻子咬牙骂道:“老匪贼,你已清光我的家财,我本墨客,手无缚鸡之力,为匪所掳,也只能恨朝廷奸佞当道,官衙暗中,才致你这类流匪从出山林。罢,我赵宝松交不得你这类朋友,就此别过!”
季明德实则也是头狼,既方升平是他的寄父,那么关山中那场殛毙,以及厥后的绑票,他必定都有参于,不然如何能寻到那么好一个巧宗儿,就把她给娶了呢?
两行匪贼浩浩大荡,千呼后拥,要陪宝如一家去水帘洞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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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兰茵吓了一大跳,朱氏赶紧叮咛织儿:“快,快到厨下炒几个我们秦州本土的小炒返来,给明德下饭吃!”
他见小青苗的面果儿吃完了,从怀里取出个红艳艳的大苹果来,递给正在黄氏怀里远远伸动手的小青苗,语气驯良:“来一个杀一个,刀老了再磨就是,刃卷边了换一把,我们秦州八县多少弟兄,莫非不比王定疆的干儿子多?”
宝如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忽而忆及回秦州的半道上,路过关山道时拜地盘庙,那月光下站于半山崖两只眼睛发绿光的狼。
回到家时,杨氏正在打扫院子,瞧见宝如一件立领儿的褙子,衬着小脸圆圆,笑的甜瓜儿一样走了出去,儿子高挺如松,面白身修,真真儿一对壁人。
这是想调虎离山,把他调出秦州城,再想体例把宝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
杨氏做了最坏的筹算,便是儿子走,媳妇和孙子留下,以是她现在独一缺的,就是一个孙子了。
不期季明德的寄父竟是这方升平,那就难怪他能使得动匪贼了。宝如将青苗递给黄氏,上前揽住赵宝松道:“哥哥,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们已经进了匪窝, 就低个头, 只求今儿能全囫囵的出去,好不好?”
“王朝宣死了!”季明德淡淡说道,仿佛那不过一只苍蝇普通,语气中略带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