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孝忠不忍见他如此,曾借购买棺木的机遇悄悄到东宫去找景暄,求她把来兴儿接回东宫,好分开满盈着浓厚鬼气的闲厩院,可东宫门口的当值人却奉告他,新皇即位的第二天,东宫内上至嫔妃,下至俾仆杂役,全数奉新皇旨意入了大明宫。
白日清理完尸体,不等入夜,来兴儿就会一头扎进吴孝忠的卧房,再也不肯迈出房门一步。
听了这话,来兴儿先是一惊,旋即笑道:“如何会呢,我醒来时您躺在我身边睡得正香,敢情是受了梦魇吧?”
“啪啪,啪啪,”未等他们走到栓着“雪里青”的那间马厩,俄然传来了一阵拍门声,接着院门外有人大声问道:“院里有人吗?”
连续十几天,来兴儿都在帮着吴孝忠清理闲厩院内死难者的尸体,一具一具地为他们擦洗洁净,换上整齐的衣裳,再装入一副副棺椁里,等候奚官局派员验明正身后,指定地界择日下葬。因为苏福忠的尸身一向没有找到,便由吴孝忠作主,也为他备下一副棺木,将他生前一应所用之物放入棺中,算是聊胜于无了。
吴孝忠腾地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抓住来兴儿的手问道:“昨晚我被人打昏在马厩门前,不是你把我挪到这里来的吗?”
吴孝忠暗笑来兴儿毕竟年纪小,不识此中深浅,钱大顺必然受了张谅的累才被赶出禁军的,但又不便明说,干脆沉下脸责问道:“小孩儿家说得倒轻巧,这类事是说变就能窜改的?大顺,你说是不是?”
吴孝忠走近看了看它面前的料槽,料槽里新放入的一槽精料已吃得所剩无几,他拉紧拴马的缰绳,一只手悄悄拍着“雪里青”的项后,笑着问道:“还没吃饱吗?消停消停,等会儿我再铡些料来喂你。”
“我统统都好。”钱大顺搂着来兴儿的肩膀,边往里走边答复道,“托当今皇上的福,没把我划到逆党里头,只是此后不能再呆在都城做羽林军了。这不,赶在临行前来见兄弟一面,就算是告别了。”
不过,提及来那天也正赶巧了,我受你所托入宫探听太子的动静,刚走到丹风门外,就劈面碰到了崔九那家伙带着一队人急仓促地不知从哪儿赶来要入宫,我便上前问了他一句,这才得知有人在宫门处瞥见太子随闲厩院的管事苏福忠一同走了,他们追到闲厩院,把那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太子,正急着回宫向大将军复命。
吴孝忠见钱大顺来,只得临时放下心头的疑问,走过来号召来兴儿引他到值事厅说话。
我听到这个动静,心中猜想说不定太子仍藏匿在闲厩院中,是以才命人传话给你,要你顿时回闲厩院去瞧瞧。”
当吴孝忠复苏过来时,他觉本身正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屋内,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一晚,来兴儿又被吴孝忠灌下一壶酒,倒在床头昏昏沉沉地睡去。
来兴儿见到他也很欢畅,闪身将他让进院中,火急地问道:“大哥,你没事吧?这些天我真为你担忧哪。”
老天子晏驾,新天子即位。 朝廷内的翻天覆地并没有给长安城里浅显百姓们带来多大的窜改,人们仍在抱怨着这个季候恼人的风沙,忍耐着从街衢边排水水沟里散出的难闻气味,一如往年般过着平平的糊口。
吴孝忠披衣出了房门,手提灯笼按例到院中四下梭巡,颠末院子西头的马厩时,听得马厩中响动非常,他举起灯笼走进马厩,只见来兴儿惯常骑的那匹“雪里青”不知遭到了甚么刺激,嘶鸣着正极力要摆脱拴它的马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