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绫天然读懂了这三人眼中的深意,大风雅方地默许了下来,面色不改,给世人一一斟了酒,当真像是仆人在接待来宾。

如此一看,这画舫上固然没有几个主子,两位仆人却都不普通。

刘子珏首当其冲应了个“好”字。容铎考虑半晌,却道:“前人诗词何其千万,即便限定一字,也难以重合。如此不是每写一轮,这一杯都是免不了的?”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美人在时花合座,美人去后花馀床。床中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闻余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徐天祺与容铎的酒量尚可,刘子珏却不佳,行酒令时又常被罚,不一会儿便显出醉态,笑着劝杯:“喝酒,喝酒!我看也不要行这雅令了,彻夜有缘相聚,定要一醉方休!来,我敬你们一杯!”

不成能的。她顿时就能找到体例,证明那是假的。

徐天祺地点的江南徐家,本是个书香家世,祖上仰仗古玩书画发财,厥后有一代出了个大官,福荫子孙,才算走上了官宦之途。

容铎并不推委,沉吟半晌便道:“有朱色在先,鄙人便出‘青’字,与其相对罢。”

谢绫暗自抵住下唇,叠起的眉心垂垂铺展开,凝成三分冷峻之色。

“无妨,无妨。”徐天祺摆手道:“鄙人也不过凑了一句腹中牢骚,教女人见笑了。”

刘子珏贪慕风雅,学那文人骚人,以诗琴相邀,结为良朋,听到这琴声便泛舟而来。徐天祺内心实在感觉不当,又不好拂了老友的兴趣,恰好容铎也附议,他才同意前去。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是我结发同牢的夫人。”

方才在席间已喝了很多,再如许下去,她辛辛苦苦替他施针煎药,全都白搭了。

刘子珏抚掌笑道:“美人爱惜韶华,何来下乘一说?”

身份不过是一个插曲,席间五人相互心照不宣,很快将话题引到吟诗作对上,几番酒令行下来,大家都有些微醺,便更加放开手脚。

谢绫这才展开,恰是“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抛下句勾人遐想的言语,兀自低笑,看向苏昱的目光更是含混庞大。

论察言观色,他是里手。徐天祺举杯赔笑道:“鄙人眼力不济,怕冒昧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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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绫正回想着此诗的后几句,回神之时却见他笑眸温然,持杯在前。她心中一动,脑海中竟有半晌的恍忽,怔怔地从他手中接过杯盏,面无神采地饮尽。

世人纷繁落笔。由容铎左手边起,顺次是徐天祺的“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堪愁。”,刘子珏的“青衫初入九重城,结友尽豪英。”

刘子珏点头晃脑地吟哦:“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前一句便是‘美人如花隔云端’,相思之意也。”

可若不是歌姬,那这二人之间的干系,便非常值得考虑了。

方才将她认作歌姬的人是刘子珏,此人书读了很多,人看上去浑厚纯良,不似徐天祺普通,看面相便知其胸中自具一颗七窍小巧心。

谢绫近年在江南走动很多,与徐家属长也有几分友情,晓得徐氏本家这一代的嫡宗子不成器,倒是这个徐天祺自幼有神童之称,长大后也颇负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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