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的明显不是“很好笑么?”,而是“现在还想娶我么?”

没等他答复,她率先抢话:“就这些了!”

“谢女人真要鄙人收回?”苏修朗然笑出了声,“鄙人还觉得,谢女人爱听如许的恭维呢。要不然,如何会明知灾情因何而起,却又跑来这里假扮甚么大族公子,博取个仁心济世的名号?”

药敷完了,这一段对话也到了头。谢绫心中隐埋没了不快,连话音都有些生硬:“这是最后一次了,熬过这一回以后只需静养便是。我已经兑现了你的第一个前提,今后不会再入宫了。”

心口像缠了金饰的蚕丝,冰冰冷凉地蹭过心尖,勾起精密的酥痒,催促着她把心中的问句宣之于口:“……因为我太暴虐?”

苏修被她戴了一通高帽,不好与她翻脸,笑着环顾了一周,用扇骨指了指不远处施粥的兰心:“谢女人貌美心善,鄙人敬慕得很。只是此地不过是千千万万个灾黎营中的一处,真正的灾情在那边,又因何而起,谢女民气里清楚。”

谢绫坐在后院凉亭当中,瞻仰苍穹孤月,竟第一次感觉寥寂。

※※※

她束了发,一身青衣,端倪含笑,倒真如传闻中那般风骚俶傥。苏修微眯了眼打量了她一阵,未将她的挖苦放在心上,直入主题:“谢女人如何有此雅兴,来这灾黎营布施了?鄙人还当谢女人日理万机,一丝空暇都抽不出来。”

榻上的人忽而张口道:“另有么?”

谢绫默了一会儿,竟感觉有一丝绝望,本来已经言尽于此,却忍不住把本该交代给下人的话都说出了口。她佯作不经意地起家清算药箱,一边说道:“饮食忌辛辣,凉食少吃。最多两日便能够下地行走了。”

“谢女人莫恼,鄙人不过是开个打趣罢了。”苏修展扇轻摇,一番报歉的话却听不出多少诚意,又道,“鄙人不过是猎奇,谢女人如许的人,当真在乎官方的浮名么?”

分开时她顺走了他床头悬着的香囊,归去后想要烧毁,刚靠近烛火却又踌躇着把手伸了返来。谢绫钻进药阁,把里头的香花取出,换了几株凝神静气的草药,才把它重新缝了归去,锁进了嫁妆当中。

只可惜他的算盘毕竟是打错了,温兆熙的痛症毫不在江南。江南不过是他伤口上的一块腐肉,真正的心头肉,藏得好好的呢。谢绫明知如此,却像是负气似的,还是闭口不语。

“部属也是传闻,长安城外的灾黎营中,俄然多了一名大族公子积德。据传他长得风骚俶傥,又仁心济世,不但在城外施粥,还精通医术,给人治病。经人查探,这个大族公子,便是女扮男装的谢绫。”

总而言之,苏昱是第一个说要娶她的人。

谢绫被戳中了痛脚,笑容一敛,冷冷道:“我本就不是甚么心善之人,世子殿下既然晓得,这些恭维的话便可收回了。”

太后千岁宴将至,各藩王进京,成了长安城里的甲等动静。此中最惹人存眷的,莫过于硕亲王和汝南王二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绫起家离座,想要分开。

苏修接到汝南王解缆入京时送来的密信,阅毕后扔入火盆中,神情渐而阴狠:“谢氏比来可有动静?”

苏修眸色渐深,忽而一笑:“备轿,去城外。”

入夜,她不能安眠,想去找柳之奂,却发明他已入了贡院,门前冷冷僻清,唯有前些日子他新栽的桃树,现在只要矮矮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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