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正容说道，“柳姐，你就去诏狱里见一见钱牧斋，奉告他，我给他两个挑选。若他要求仁得仁，我给他一个机遇，当着江南众文人的面，跳河他杀，为死守时令而殉道；若他情愿共同我打击那帮反对的文人，我与他过往的恩恩仇怨一笔取消，我偿还他的红豆山庄，再每月支拨些银子，他就去做他的学问，保养天年吧！”
方原缓缓的说道，“同一天下的过程，也就是资本再分派的过程。一旦天下同一了，资本再分派也就完成了，阶层也就固化了，当时再来脱手洗濯文人，面对的压力反而会更大。有些恶事在乱世干了比在治世干了得好。再说，同一天下乃是一项必须动用全江南人力物力的浩大工程，若不将后院完整打扫洁净，一旦后院起火，那就悔之晚矣。”
柳如是名义上钱谦益的老婆，实在也不过是个小妾，这世上哪有小妾去殉节的说法？何况有方原，柳如是就是不殉情，人敢出来讲半个不字？但若柳如是执意要去殉节，那方原也是无可何如。
方原发笑说道，“真的么？若钱谦益殉道他杀，柳姐就陪着他去殉道了吧！”
柳如是苦涩的一笑说，“方弟，钱牧斋他必定会挑选殉道而他杀。”
柳如是呆呆的望着他，双眸已排泄了泪珠儿，“方原，你当初不是这么答允我们的。你当初说了，要建一个繁华富庶，承平乱世的江南，不是么？为甚么站稳脚以后，就要出尔反尔，大开杀戒？！”
方原这才信了她不是在威胁，而是真的太在乎脸面、名声、信义。这一个义字，固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实在的存在民气，公道当中。
方原盯着柳如是的双目，一字一句的说，“只要他招认出三百人，我就留他一命，还他的自在！”
柳如是收了抽泣，轻声问道，“方弟，这么大的行动，你为甚么不缓一缓，等天下同一以后再行动。万一惹出了祸事，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都城的朝廷？”
这也是方原留下钱谦益一条性命回南直隶的独一启事。杀一个钱谦益，反倒成全了钱谦益的名声，于事无补。他就是要操纵钱谦益当一条咬人的狗，替他去咬出那些背后里反对的文人，然后完整断根。
方原捏着她的手儿说，“柳姐，我能够不杀钱谦益，还能够将红豆山庄也还给他，令他在红豆山庄养老。但他必必要招认出这些年来背后里勾搭了哪些东林党文人，哪些府县的官员，参与颠覆我方原的打算。”
方原沉声说道，“东林党只会嘴皮子扯谈，真正搞得民不聊生的就是他们。柳姐，我与你直说了吧！要打造一个属于老百姓的承平乱世，就必须减赋。但若要减赋，又要包管征收充足的粮食，就必须每一亩田都照实纳赋。背后里的偷赋漏赋，我能够去锦衣卫上门强征，但有一种光亮正大的偷减，乃至是免除田赋的政策，必须废黜，那就是考落第人以上功名的文人减免田赋的政策。”
方原伸手替她拭了拭泪水，正容说道，“我本日大开杀戒，就是要建一个繁华富庶，承平乱世的江南。甚么叫承平乱世？几个文人吟几句风花雪月的诗就是承平乱世？荒唐！我对承平乱世的了解很简朴，大家有饭吃，大家有衣穿，大家都糊口得有安然感，不会熬过了本年又在担忧来岁能不能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