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璇玑再拜道:“我这些日在闺中常读女诫,尝闻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夫者,天也,天固不成逃,夫固不成离也,故知,婚姻之事,方是妇人之大礼也。璇玑别无所求,但求大院君与母上做主,许我下嫁,今后相夫教子,相敬如宾,便此生无憾了。”
将了梁孟甫一军,杨小巧心中利落至极,连唇角都弯起了可贵的笑意。身后的两个宫人忐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还是谨慎翼翼的跟在杨小巧的身后,往中宫康乾殿走去。
刘南图冷哼了一声,又射了一箭,这一箭直直劈开上一箭,钉在了靶心上。杨小巧叫了声“好”,笑道:“父君的箭法公然天下第一!”
杨小巧的脸上闪现了一丝冷意:“但是,依着梁大人的意义,圣上身为女子,却南面而王,统御天下,亦是有违伦常么?”她微微一笑,“梁大人,母上固然向来宽弘大量,广开言路,但是,你真的觉得她不介怀么?”
刘南图的一箭正脱靶心,转头看着杨小巧:“你母上如何说?”
梁孟甫的神采变了又变,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垂下首,恭然施礼道:“老臣谢殿下厚爱。”
刘南图嘲笑:“小巧,你不要藐视你母上的策划,你皇祖母都做不到的事,你一定能够完成。”他又拉开弓射了一箭,“打蛇要打七寸,打草惊蛇只会把本身堕入被动。你现在要做的,起首是要禁止杨琼回京。”
“哦?”杨小巧微眯了眼睛,“臣下不平?百姓非议?本王自从重修聚贤堂、御影堂、光亮堂三堂六府以来,除了诸位老卿家,有哪个敢不平?至于百姓,只要丰衣足食,谁还管天子是男是女?何况,非论天子是男是女,终因而杨家的天下,梁大人的心,也操了太多了吧?”她的凛然的目光在梁孟甫的脸上逡巡,“梁大人对杨琼真是忠心可嘉,可惜,他谋逆不轨,其心若昭,母上已经废了他的王爵之位,永贬出京,只怕这辈子也别想再回燕京了。梁大人,识时务者为豪杰,你真的要把梁氏一门的大好出息华侈在一颗弃子身上?”
刘南图却道:“那么,立长不立幼,有男不立女,小巧,你又如何辩驳?”
梁孟甫道:“先皇无子,不得已才传位于帝姬。现在上则分歧,皇宗子尚在,怎可将皇位拱手交予皇女?即便殿下乃嫡出长女,毕竟是男女有别,不但臣下不平,百姓亦要非议,只怕摆荡国本,危及社稷。”
杨小巧嫣然笑道:“璇玑,你我姐妹之间何必如此拘礼?”她施施然走入梅花林中,来到杨璇玑的面前,“怎有雅兴来此赏梅?”
杨小巧悠然站定,大声唤道:“梁大人请留步。”
杨小巧的裙裾逶迤,行动非常不便,但是不敢不从,只能取了一支箭,拉开弓,却失了准头,射在了靶心以外。她很有些不安地看着刘南图,幸亏并没有从父亲的脸上看出甚么情感。
转过几处回廊,杨小巧的脚步却俄然停了下来。身后低头跟从的宫人一惊,顺着杨小巧的目光往不远处的梅林望去,只见一片红红白白的腊梅丛中,一个月白缎袍子的女子正专注地将地上的花瓣一片一片拾起。身后的粉色裙衫的小宫女正双手捧着锦囊,偶然转过甚,正都雅见了杨小巧,脸上不由暴露惶恐之色,赶紧倒身拜倒,大声道:“奴婢拜见岷王殿下!殿下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