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没有理睬梅子鸢明褒暗讽的话,风俗性地挺了下腰,素手重抚隆起的腹部,道:“那是因为娘娘慈惠爱民、体恤民情,只要帮得了百姓的就是功德,何必妄自猜度民气、玩甚么君子小人的算计把戏。”她顿了顿,沉吟半晌,接着道:“与其无前提地开仓赠粮,我们不如来趟借粮种赊年税,如何?”
窦漪房耳朵霹雷一响,悟念子的预言再一次响起——“刘氏汉室,将有血光之劫!”
是代王妃吕姝先诞下的两位公子之一,还是独占君宠的窦氏所生的孩儿?
千头万绪乱成一团,窦漪房神采咻地煞白,差点喘不过起来,实在吓坏了前来通传的巧珠。
窦漪房双眸闪动,波光活动,闪着自傲的光芒,“去跟那些交不起年税的贫农说,本年的税粮就当本夫人赊于他们了,无钱买粮种的还能够跟我们借,错过春时耕期也不必慌心泄气,夏天刚至,他们能够种果子、养禽畜、织布刺绣,自给自足当然是好,互通贸易也是餬口的好体例,只要好好运营,年底收成亦然无忧,等年底有了收成再按利偿还给,尚且未迟。”
“走,带上苾儿、苅儿两位公子,随本宫一同摆驾寿康宫!”吕姝一把抱太小刘苾,声音清脆,如刀锋锋利。
窦漪房深呼吸了两口气,尽力稳住短促跳动的心跳,“快帮我换衣整妆,以最快的速率摆驾寿康宫!”
几个月前,她才跟刘恒在齐国与刘恢、柳飞絮二人在天井家宴落第杯痛饮,彼时公子如玉、美人纤巧,好一对相知相守、你侬我侬的知心恋人,羡煞旁人。现在巧珠口中所说的赵国丧仪究竟所指何人,是赵王刘恢,还是伶人柳飞絮?
窦氏究竟何德何能,在代王宫中尽获民气,上至薄姬,下至宫奴,无不对她奖饰恋慕,独受宠嬖?!曲娘抿着唇,紧咬的牙关收回嘶嘶声。
刘恒悄悄从后揽住她略瘦的肩膀,柔声安抚道:“既来之则安之,多想无益,你有孕在身,还是身材要紧。”
吕姝抱着小刘苅盈盈一福,身形若柳,显得格外娇弱,“姝儿见过夫君。”然后羸孱羸弱的身子半侧,朝窦漪房微微一笑,幽怨的目光好似被人欺负得不敢言语的小媳妇。
刘恒双臂一收,将她圈入怀中细细亲吻,“别胡思乱想,悟念子刚刚才说我们的孩儿福厚命贵,小娘子尽可放心。”
这究竟是率性如此,还是以退为进的宫心计?搬着小板凳筹办围观的吃瓜大众已经备好生果茶歇,等着妒妻宠妾的粉墨退场……
厥后赵王刘快意出世,母凭子贵的戚夫人在宫中职位青云直上,直到先帝归天前,就连吕后亦要顾忌三分。
“刘氏汉室,将有血光之劫!”
好一派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嫡亲之乐!母子夫妾,全都到齐了,她这个被忘记在凤栖殿的正室倒像个笑话一样,笨拙痴傻得甚么都不晓得!寿康宫中和乐洽意的画面在吕姝的脑海里回旋了一回又一回,心头好似被千斤大石碾压而过,痛得几欲堵塞……
与此同时,窦漪房在丈夫的伴随下目送悟念子分开代王宫,神相最后留下来的话像魔魅一样在心头缭绕不散。
“喏……么……”刚开端牙牙学语的小刘苾凑到母亲跟前,尽力地尝试发音呼喊母亲,撒娇讨喜的敬爱模样却未能引发吕姝的重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