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拆开别的的包裹,点了点,共三套小头面,一套红宝,一套珍珠,一套碧玉,都做得小小巧巧的,面子又不显眼,正合小门小户的妇人戴,两匹料子,一匹细纱,一匹棉布,一块红缎子,做一身嫁衣不足,一块银红的霞影纱,另有一只镶金描银的小匣子,放了满满半匣子金银小锞子。只眼下这些东西,就足能抵得上一户中等殷实人家的全数产业了。
“这是甚么?”她抢上来要瞧。霁月笑笑:“是三爷与我的。”昂首看她,见她鬓发松了些,腰上的荷包穗子绞成了一团,遂笑道:“这是那里疯去了?”给她理着穗子,又问:“可用饭了?”她避而不答,顺手揭开一只蒙着锦绒的盒子,却被里头的东西闪了一下。
凤姐儿的生日是玄月初二日,展眼已至,因凤姐儿是寿星,贾母便将寿宴全权交了东府里贾珍之妻尤氏来办。这尤氏是贾珍的后妻,娘家只剩一个老娘,还是继母,继母带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子,现在都靠着尤氏扶养。尤氏不及凤姐儿无能,也不及先前的秦氏全面,常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倒也有些才调,将这一桩事前前后后打理得妥妥铛铛,人前人后叫人挑不出嘴来。
紧跟着贾琏就拿着把剑赶来,脸上通红,脚步踏实,背面跟着尤氏等一群人。贾环忙上去夺了他剑,拉他道:“岂能在老太太跟前动刀动剑的?你醉了。”贾琏倚醉逞强,偏要作态。邢夫人王夫人呵叱他,他还不依,气得贾母一迭声叫人找贾赦来,他才怕了,趔趄着脚出去了。
一会儿戏已散出,贾环四下一看,正找不见凤姐儿,才当她有了酒歇着去了,就见她哭着跑出去,爬在贾母怀里说:“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贾母等忙问如何了,凤姐儿便哽咽着说出一篇话来:“……本来是和鲍二家的媳妇商讨,说我短长,要拿毒药给我吃了治死我,把平儿扶了正……他臊了,就要杀我。”姐妹们都是未出阁的闺女,早已被李纨带着出去了。贾环站住脚,听得太阳穴上青筋直跳。
未知贾母王夫人这里如何安抚凤姐儿,次日一早,大家睡起,聚到贾母处来。邢夫人领了贾琏来赔罪,贾琏忍愧报羞的认了错,贾母骂了他一顿,仍旧叫他伉俪两个和好,又命人去叫了平儿来,命贾琏两个安抚平儿。一时三人好了,贾母便命人将他三个送回房去。
因着要外放了, 他想着,置下的财产倒还不打紧,总要把身边的人安设了才好。小厮里,捧砚客岁叫放到庄子上做了个庄头,桐叶诚恳,年纪却大了, 他老子娘也来求过一回, 说叫他先立室立业再来当差, 他本身也是这个意义, 就留下他, 寄英年小, 人也机警忠心,是这几年他下了力种植的, 能够留在身边做个亲信。余者服侍他的时候短, 也不靠近, 发些钱退归去也罢了。
二婢对视一眼,相互偏过甚去,不说话了。
归去花厅,世人已坐了席,只是等宝玉。左等不至,右等不至,急得贾母了不得。贾环只是垂眸坐着,一声儿不发。黛玉悄悄的问他,他拉过她的手来,划了个“金”字。
园中姊妹们探听得尤氏办得非常热烈,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平话的女先儿都有,都办理打趣取乐。一早世人相见,独不见宝玉。李纨遣人去问,袭人回说去北静王府了,起来还要素衣裳穿,许是北静王的要紧姬妾没了也未可知。世人这才不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