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中午返来,却叫婆子们去二门抬进几个蒙了黑布的缸来,先不回房,探听得宝玉返来了,与众姊妹都在黛玉房里顽,便号召着婆子们抬着东西往黛玉那边去。
回房待安息时,那婆子返来复命,贾瑞公然没有出府,鬼鬼祟祟想拐到别处去,被这婆子半推半请的撵出去了。
房门前垂着厚厚的棉帘,紫鹃正端着茶盘子出来,和门外的小丫头们叮嘱话儿呢,见他兴冲冲的来了,忙一手打起帘子,笑道:“你快出来罢,他们都在里头呢。”贾环冲她笑了笑,叮咛婆子们把东西放在廊下。众婆子依言散了。
贾环听了并无别话,只点一点头算完。不管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或小厮和他好了,最好的做法就是求神仙保佑别被发明,不然凤姐儿可不是茹素的。
贾环摆手笑道:“薛大姐姐这是说得那里的话,不过是我们爷们儿吃顿酒,那里用得着这么拘束的。您这么说,倒叫我不敢答言了。”宝钗便点头道:“既是如许,我也放心了。”
又顽笑一阵,贾母那边传饭了,世人便往贾母那边去。宝钗因告别,世人又留说“等吃过饭去”,宝钗只说“我妈本日没过来呢,这会子想必等着我家去用饭”,是以去了。到了贾母处,黛玉又引着贾母看水仙,贾母夸了一句好,因而又赶着挑了一株好的奉与贾母。一时吃过饭,贾母倦了,便只留了宝玉黛玉解闷,命三春姊妹等各自回房去不提。
“为今之法,若能少思少虑,今后得一个有财又刻薄的夫婿,可容她不生养,再寻一水土适合之地疗养几年,还或可望。”那先生摇了点头,见他还要再问,忙拱手道:“晚生就晓得这么多了,再多也不能了。承蒙府上看得起,事已办完,不敢多加叨扰,这就告别了,您留步,您留步!”说毕快步去了。
内里人团团坐了一屋子,迎探惜三姊妹围着桌子坐着,身上穿戴新做的缎籽棉袄,宝钗站在她们身边,正凝神看着桌上的一瓶梅花,宝玉黛玉独坐在炕上说话儿。那梅花是一枝横逸斜出的红梅枝,姿势动听,刚好迎春头上也戴了一枝花儿,亦是红梅,相互辉映,煞是适宜。
贾环忙道:“可有挽救之法?她确是如先生所说,自来是个多思多虑的。只是这此中也有个原因,她原不是我们家的本家女人,她家倒是在南边儿,这多思多虑的弊端儿也有阔别父母故乡的原因。只求先生发挥妙手,救一救性命罢!”
“您千万别如许,”张先生忙摇手,看了看摆布没人,遂悄悄儿的靠近了他,笑道:“眼下天然不要紧,一时半刻爆不出甚么大症候。可那位女人小小的年纪,体虚气短,夜间少眠,更不妙的是心机颇重,观其脉象,便可知实是个多思多虑的人,旁人不相干的闲话儿,她偏要放在内心再三再四的回想,长此以往,又岂有不损寿数的呢?二十岁不敢说,倒是绝活不过三十岁的,且于后代上也有毛病。”
贾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又是一揖:“先生固然放心。医者父母,我断断不会因为先生说出真相就迁怒先生的。都中名医,何尝没有来看过,不过是开些承平方儿,人参肉桂的吃了几斤下去,还是一年年的不好。我度量着,再这么下去,她一定活得过二十岁呢!每次看她病得那样儿,不但她本身难受,长辈们心疼,就是我们见了,内心也难过。”说着泪都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