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阿姨大哭道:“我这是造了甚么孽,命里得了这一个索命的魔王。多迟早我死了,眼不见为净,由着他反了天去。”说着又哭起来。宝钗也安闲一旁陪着垂泪不止。

薛蟠只图了一时的嘴上痛快,说完了本身也心知不好,忙迈开步子一溜烟儿的跑走了。待人们追之不及,眼看着他连影子都不知躲到那里去了,只得返来空动手向薛阿姨复命。

贾环眼睁睁地看着局势急转直下,对薛蟠混蛋的程度认知不由又加深了一层。摆布看看,只得同黛玉一起起家相劝,又连使眼色与宝玉。

薛蟠坐在母切身边,死力抹平了嘴角,眼睛里的笑都要溢出来了,用心说:“吃甚么酒,我们哥俩快用饭,我另有书给你呢。”

宝玉强打起精力,勉强笑道:“天气不早了,又叨扰阿姨多时,我倒过意不去的。老太太那边儿还不知如何找我们呢,这就归去了。”他这么说着,黛玉贾环也一起告别。

霁月嗔道:“就这么两个,可贵他们存得好,都给了四女人,你倒风雅,可叫别的女人们如何想呢?一贯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是有事理的。”

霁月放好了衣裳,过来回道:“下晌午内里人送来两个大橙子,现搁在那边呢。”贾环不假思考,张口就道:“这两天干得很,这个骨气也没甚么好生果吃,明儿拿给四女人吃去。”

几个丫头来来去去的上菜,其间不闻杯盏之声。贾环看去,果有一道野鸡笋子汤,一道海鱼在内。他今儿撞见了东府的丑事,非常糟心,胃口也不好,只捡了一碗汤泡饭吃了。黛玉碰碰他的手,悄悄地问:“如何了?低头沮丧的。”他亦小声回道:“没甚么事。”

宝钗正要说话,薛蟠抢着开口,只是有些捏腔拿调的:“宝玉,亏你平日里旁学杂收的,岂不晓得这酒性最寒,人吃下去了,要用五脏去暖它,长此以往,岂有不伤身的。”

薛蟠举手道:“好,好,你们都助着他罢,我就走了,”临出门了,犹向宝玉笑道,“宝玉,那书待哥哥遣人送你那边去,叫你袭人收了,好生研读研读,别成日跟甚么钟啊表啊的混闹,也学些儿礼义,知些儿廉耻。”

宝玉见他奶母下去了,略略抖擞起精力,笑道:“不必暖和了,我只爱吃冷的。”薛阿姨摩挲着他,慈爱隧道:“我的儿,可不好吃冷的,吃了写字儿手要颤抖儿的。”

说着,便命四个女人跟着他们兄姊妹,携宝钗一起送到院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了方归去。

薛阿姨看他气得如许儿,内心肝火更盛。一贯灵巧的外甥在本身家里受此尴尬,偏是本身儿子给得,直叫个薛阿姨感觉脸皮都叫人剥去了一层,一叠大声的叫人抓住薛蟠来打。

他们说话间,黛玉只在一旁磕瓜子,磕了出来却又不吃,只堆成一堆放在个小白缠丝玛瑙碟子里。贾环也脱手剥了几个,又剥几个风干栗子吃。这会子用饭了,才命人清算了。

众女忙放下针线,笑道:“爷返来了。我们竟没闻声。”因而上来接衣裳,找睡鞋,小蝶又默不出声的跑去提了一壶沸水给他烫脚。

薛蟠还要找宝玉说话儿,被薛阿姨眼疾手快拦住了,推他道:“你自办你的事去,别只在这里碍着我们娘儿们说话。”薛蟠犹笑道:“我又有甚么忙不得。”这回宝钗也看不得了,助着她妈说:“不是又弄甚么新奇模样么?这些天折腾得里外里人仰马翻的,这会子倒又闲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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