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不睬会她,自翻了一页书,权当作没瞥见两个丫环带笑乱飞的眼色。

她如本年纪小小,身上还带侧重孝,就要阔别故乡亲人,投奔素未会面的娘家,想来定是惶惑不安,恐怕说错一句话,走差一步路。思及此处,不免格外生怜。

小蝶还嘴强道:“你又晓得了?”蕊书似笑非笑的,妙目转去:“说你强你又不平,姑太太嫁的姑爷姓林,是姑苏一脉,我们老太太的那位外孙女儿,端庄该称一声儿林女人。”

这一点却不消和丫头们说了。

“姐姐问这一串,我如何答得上来,”小蝶一气灌饱了水,稍稍喘匀了气,才说了一句,“我只远远的瞥见了林女人一面,通身的气度,倒是个高贵斑斓的好女人。”

小蝶一起跑出去,满头带汗,笑声清脆,扬声道:“林女人进府了!”

过不几日,公然到了林家女人来的日子。贾家早早的派了几个别面的媳妇子去渡头候着,立等着接人过来。

蕊书洗手给他清算文具,见他捧着书半日不翻一页,便悄悄抿嘴笑着指他,向霁月打了个眼色。霁月会心,噗嗤一乐,见贾环还是双眼无神的盯着书,悄悄走到他身后,伸手往他面前挥了挥,笑道:“回神了!”

眼瞟得贾环搁笔,忙忙的搭了手巾捧了盆来服侍洗手。贾环将手浸在盆内净水洗了一回,一面取巾帕来拭手,一面笑道:“林家表姐幼年丧母,已是极不幸的了,来往凭借外祖家,人还未到,就在你们这些人嘴里倒置了不知几个个儿。我劝你们少嚼些舌根,以免口业过量。”

正说话间,宝玉已是返来了,打发人来请他一同去贾母处问安,贾环便跟着去了。宝玉还是外出的衣裳,头束发冠,给贾母叩了一个头,旋即下去换了衣裳。不一时还是出来,已换了家常打扮。贾母慈爱的唤他:“外客未见,倒先脱了衣裳,还不来见见你们姊妹。”

只一眼,贾环心头怜意大起。

他那先生姓郭名祝表字文隆,京兆人士,年不过而立,少年落第,后屡试不第,因家道贫寒,只得出来做事。别品德奸佞,学问高深,是以很有几个情愿提携他的,展转到了贾府,贾政很赏识他的品德学问,便请他教诲本身的两个儿子。郭祝却很有一番心气儿,誓要登杏榜、入金銮,妻孝是其一,也不乏埋头温书以待春闱的意义。贾环当了他那么久的门生,自问还不至于看不出他的志向为人。

贾环迷含混糊的睡着,一向睡到后半晌,恹恹的起来,写了几个字,又拿了投壶来,野鸡毛制的羽箭整齐的码在一起,他挨次拈了来,一枝一枝的投进壶里,垂垂的也得了趣儿,心中的愤激大有减缓。霁月见他喜好,越性搬了各色玩器来,本身在一旁相陪。

家里头一个欢乐来新姊妹的却不是贾环,倒是宝玉。他是个极和顺多情的性子,自来在女儿家面前小意体贴,外人看了发噱,他反而沉湎此中,颇觉得乐。偏他前日里生了一场病,将将才大好,本日一早去了庙里还愿――贾环可贵进贾母的屋子,纵是平日里晨昏定省次次不落,也只在屋子外叩首罢了。没有宝玉在前领着,贾环等闲是不去贾母跟前的。

那边厢,林家女人黛玉也正打量他两个,见贾环举止安闲,并不因庶子的身份而作出很多卑怯鄙陋之态,那眉眼间又与探春有三分类似,只剑眉微扬,娟秀面庞上就添了很多豪气,已是大为诧异,再看宝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张圆圆脸儿,神采飞扬,娟秀无伦,更是惊奇,心想:“何故此人如此眼熟,竟似在那里见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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