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坦白,浑不在乎地答道:“去烨城,存了些好皮子,去那边看看行市。”

孤绝山一贯冷僻,可贵有此热烈,阿初并奶娘倚窗观之不敷。我笑着说:“我们干脆过了上元节再走,看看这尘凡中最热烈的锦昼灯市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接过酒杯说道:“贱名吕措,有污尊听。敢问公子名讳?”

酒楼下的街道上游人摩肩接踵,不下万人。

越往东门路更加崎岖起来,行了月余,来到了烨城三百里外的灯城。巧的是,到灯城这一日刚好是除夕。

地上的仙泉涌、孩儿闹、多宝塔、琉璃彩蝶、珍珠蜜蜂,天上的登云梯、流星坠、十二虹、仙女散花、八部天龙,公然是烟花似锦,亮如白天。

我还是一身男人打扮,乌黑箭袖,雪狐大氅,只为行路便利。阿初夙来最喜男装,现在也是一身暗青劲装,外罩石青貂裘。

落座以后,命酒保重整酒菜。那人并无愧怍的色彩,却也不见高兴之情。我满斟一杯,递上前劝道:“有缘和兄台了解,尚未就教贵姓大名。”

酒保瞭了一眼,赶紧摇手:“公子爷不要问,那人是灯城第一不利鬼。未生之时便克死了爹,刚出世又克死了娘。收养他的人家被一场大火烧个精光,这小子十几岁就在街上流浪,现在已经二十好几。凡是靠近他的人没有不不利的,是以谁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现在大节之下如何又晃出来吓人?怕是要挨揍。”

那人固然身上狼狈,神情却淡然,回礼道:“多谢足下仗义相救,如何还敢叨扰。”

我见这吕措终是不卑不亢,风骨仿佛,内心非常佩服,议论几句后,更加感觉此人很有见地。是以一面劝他吃菜喝酒,一面策画该如何帮他一帮。

我看那人被打倒在地,只一味抱着头缩起家子,不但不告饶,连声呼痛也没有。

机谋之术,向来谋而后动,但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完整的战略也敌不过一个变字。以是我现在并没有甚么成型的打算,说到底不过一句见机行事罢了。

南增东持两国夙来不睦,近十年已算承平,但两边均不敢掉以轻心。现在南增国太子火正亲身带兵驻守烨城,东持国亦摆设精兵与之对峙。

此时灯城的堆栈根基上已经客满,多是各地赶来观灯和做买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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