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彦轻步进了大殿,在离首辅大人五丈开外的处所停了下来,调头欲退出。他深知大人最不喜旁人在批奏折时滋扰。
“回大人,此次苏女人是被杜大人的马车接进府的。并且……”
……
“莫非是……”桐氏眸色惶惑的凝着苏明堂, 看他神采便知两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房老爷立马笑嘻嘻的接话:“好,好。”
桐氏连连点头。心中忐忑她就只苏妁这一个女儿, 怎忍将她送入后宫!传闻宫里那些不受宠的后妃至死都没法再见亲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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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极殿内无幽不烛,高坐于宝座台的谢正卿这会儿正批阅着本日的奏折。
可到了杜府,苏妁才认识到不对劲儿。
如此苏明堂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便看桐氏的了。
当事三方一拍即合,翌日一早杜府的马车便来接人。苏妁义无反顾的坐上那辆马车,她并不知此去的意义。爹娘成心瞒之,心忧照实相告她会打退堂鼓坏了大事。只说是小时照看过她的杜伯母女儿远嫁,忧思成疾,让她去府上伴随几日。
“老爷, 别的大人那儿……”她心中仍存一丝幸运。
桐氏更加的不解, 疑道:“莫非老爷是忧心蒙恩得全,无觉得报?”
二房的柳氏本来也想跟过来讲些梯己话的,可见大嫂杨氏碰了一鼻子灰,便立马刹住了那动机,诚恳站在原地没动。
升官儿的虽是苏明堂,但碍于叔嫂的避嫌,杨氏想要道贺拍马屁也只能借着孩子和妯娌干系说事儿。
直到桐氏叩响女儿的屋门时,还不断的以袖拭泪。内心糺扰,一边是哀叹女儿所将面对的,一边是笃定了信心不能让她入宫。
“并且甚么?”谢正卿敛了悦颜,眯眸骄睨着台下。
经这话点拨, 桐氏恍然:“老爷,您的意义是……皇上看上我们家妁儿了?”
足足半今后, 苏明堂返来了。
岑彦眉心微蹙,身为大人的亲信他自是不敢有半点儿欺瞒狡饰,只游移片刻便照实回道:“并且苏女人出府时,丫环往马车里塞了很多行装,看模样是筹算在外小住上一阵儿。”
端着那娟妙的色彩,谢正卿的唇边也荡起抹柔润的笑:“又是扮做小丫环?这么晚还未到手,想是出来又无车可雇了。”看来他又该派人……
“对!若不想让妁儿进宫,现在也唯有这条路可走了。”苏明堂咬了咬牙齿,额间青筋隆结。“如果等皇大将话挑了然,统统就都迟了!”
“出去吧。”谢正卿那沉磁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还伴着一声奏书用力合死的动静。
二房这边儿,三个儿子领着媳妇抱着孩子各自回屋睡下了,可二老爷跟柳氏屋里的蜡烛亮着,两人还在策画。
苏明堂神采更加凝重,语气愈渐沉沉:“圣上惜字如金, 一举一动皆要耐烦揣摩。你细心想想, 前些日子先是莫名将我升官调来了都城, 现在又将本该送至后宫的东西送来了苏府,你莫非还未看出些端倪?”
只是好久后,各院儿里的灯都还亮着,没有人真的安息得下。
只见大人神态自如,信手将批折子的朱笔挂到酸枝笔架上。那笔随后摆动两下,几小滴丹砂随即溅落进其下的笔洗中,顿时晕渲出一朵朵藕色。那藕色由内及外垂垂晕淡,似菡萏绽蕊,一片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