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刚过，阴云未散，田野一片寥寂，北风吹送着熏人欲呕的血腥气味。
石之轩却对世人的各种神采视若无睹，言毕端坐马背，一如既往的神采淡然，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是还不等石之轩脱手拆台，齐军由高纬亲身坐镇的中军便俄然崩溃，士卒自相踩踏，哗但是散，连带着本就处于优势的齐军右翼敏捷溃败，而在周军右翼中左冲右突占尽上风的高延宗未免孤军被围，唯有无法撤退……
在众文武或怜悯或惊奇或垂询的目光中，石之轩怡然自如道：“臣望北方之气，但见龙马之气居中，胆小轻浮，该是伪齐昏君高纬坐镇中军；
…………
确切很有些些赌运气的成分！
眼看雄师即将全数出营，宇文邕迟迟未能定夺计划，一反其常日里杀伐果断的气势，众文武诧异之余，亦觉了解，但却无人敢在这国运攸关之事上私行谏言。
唯有石之轩模糊明悟，这估计又是高纬、冯小怜、穆提婆、高阿那弘等一众昏君奸臣的绝配搞得幺蛾子。
沉吟当中，宇文邕不经意间瞥见石之轩目视北方，一脸如有所思之色。不由问道：“裴爱卿学究天人，必有以教朕！”
石之轩悄悄感慨着，面前仿佛闪现出周军乘胜追击，一起势如破竹直取齐都邺城的浩大气象。
“成败但看目前……”
宇文邕故作游移一瞬，才点头同意，实则就算石之轩不主动请缨，终究他也会如此叮咛。无他，只帝王心术尔！
“王见王的国运比武但是可贵一见啊……”
晨光熹微，北风凛冽。自宇文邕一下的诸多北周将帅却无不心头炽热，了望着无边无边的黑甲大水潮流般漫过平原山野，不约而同地心生感慨。
众文武再次相顾骇然，天子竟毫不游移地采取‘裴矩’的疯言疯语，将己方最精锐的三部强兵合为右军，针对敌军的右翼缺点！
此中，中军的数量和质量视环境而定，大多较为均衡，而左、右两军当然数量相称，但质量却有强弱之别。
宇文宪大声应诺以后，忍不住瞥了石之轩一眼，目光庞大。抚心自问，他既无石之轩这等直言不讳的刚毅，亦无宇文邕这等用人不疑的果断。
“看来晋阳城（山西太原）不好打，如果宇文邕麻痹粗心，倒还真能够在高延宗部下吃个大亏，毕竟高延宗麾下精锐此次全军而退，无甚丧失……
亦是以，本日的决斗实在并不俄然，而是两边连日来多次以小股兵力摸索摩**擦后，达成的无声默契。
千军簇拥的高地上，伴驾的大寺人何泉一脸板滞，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手中拂尘跌落地上犹不自知。
至于终究两边的强中弱究竟哪个对哪个？
身为唯二配角之一的宇文邕一样脸颊颤栗，无语凝噎。
宇文邕深深看了他一眼，判定喝令道：“齐王宇文宪节度宇文盛所部、‘裴矩’所部、普六茹坚所部觉得右军……”
最后，宇文邕又叮咛道：“……余者马队诸部游弋摆布，随时策应！”
不知不觉间，世人竟也对石之轩“故弄玄虚”之言坚信不疑起来……
有了此前的望气断言，此战一旦得胜，首功非他莫属，并且比拟于作为虎将冲锋陷阵，他明显更情愿旁观者清，冷静切磋人道气运的深层奥妙，如此待在宇文邕身边，另有近水楼台的上风，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