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一问,恍若回神的她才欢声道:“彻夜除夕,守岁无聊,葭儿便想来此地挂红绳以祈求爹娘来年身材安康,本还怕黑不敢单独到此,但远远瞧见林间似有火光闪动,心想定是有人在此,便寻了过来。”言罢,她从怀中抽出几根红色线绳,握在手中,又回身看着面前绑满红绳的梅花树,接着道:“除夕将至的前半月,葭儿便于林中寻了一颗花开满枝的梅树,而后,便每日三次访林将所折红绳系挂于树,久而久之,那低垂的枝丫上已被红绳挂满,远了望去,皆似红丝若隐若现,可现下,这棵用来祈福的赤梅树,被仪止哥哥用以祭奠故交,葭儿之愿・・・・・・恐是不能实现了。”
扬开端,瞧着立于面前的俊美少年,她眸子清冷,尽是信赖,悄悄的点了点头。越提起地上的灯笼,徐行行于前,身后的小葭儿紧紧扯着他的长袖。雪夜冷寂寒凉,赤梅暗香阵阵,飞舞着的细雪好似如有若无的葭絮。两人穿越于林间,昂首寻觅,终在一颗梅树前停下。
“仪止哥哥,这烧祭的纸钱,那逝去的故交可会收到?”
“此地梅树浩繁,即使这棵不成再祈福,那重新另寻也可,刚好公用于此夜除夕许愿。”
阴暗的火光下,一个披着红色大氅的娇小身影打着灯笼正在徐行靠近,她猎奇的睁大眼睛,隔侧重重掩映的红梅瞧着那跪于树下的男人。
至此半月内,两人只好依托仪容及葭儿所施的银两度日,甚为宽裕。转眼,佳节已过,上元也去,初春将至,陈了一冬的积雪逐步熔化,街道行人渐增。目睹米粮渐无,今晨一早尚子便携画卷赶往集市变卖。街巷当中,熔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下,他寻了很久,方得一个未陈雪的犄角旮旯,才摆摊于内。
“烧纸行祭。”
“可行。”
“葭儿为何会到此?”越俄然问道。
念及此,越深感忸捏,只得于夜下剪了些纸钱,同那香囊一并放入篮中,便拿了锄头,提上灯笼,单独出门往山中走去。
“不会。”
闻言,尚子瞧着那堆放着的画卷,顿时了然,便以此法叫卖。公然凑效,“桃符”二字极具贩子的炊火之气,路人听之,甚为熟谙,便凑过来抚玩一番。
“那为何还是要烧?”
爹娘安好,现世安稳,她虔诚许下的竟是最简朴之愿。纵使繁华万千,何如浮身若梦,是非成败到头来也皆是一场空,如此,无欲无求静赏人间浅显之炊火也是极好。低头凝睇着那祈福的少女,她小小的身子跪于雪中,双眸轻闭的模样,甚为虔诚让人不忍滋扰。越心下动容,暗自轻抬大氅,帮她遮住头顶那纷飞的细雪。
所融雪水在房檐不竭滴落,一声声传至越的耳边。现在,他独坐于案前,埋头执笔作画,因糊口之困,那所作画卷皆以桃符之名便宜卖出,虽薄利,但多销,如此一来,画卷刚到集市便一抢而空,他也只得整天提笔赶作,偶然其他,甚为庸碌。
将最后一张纸钱烧完,两人起家。小葭儿仍然望着雪地里的那一团灰烬,缓不过神。
“那仪止哥哥带着葭儿去寻,可好?”
闻他此言,那少女神情凝重,双手合十跪于雪地之上,仰着稚气的脸庞望着垂于树梢的红绳,细声道:“葭儿乃浅显人家之女,其父乃易河之尽操水的船夫,整天驾一叶扁舟游行于风雨当中,甚为劳苦;其母则为浅显农家妇人,整天于家中养蚕织丝,本来落拓自乐,但每逢阿爹出海操船之际,娘亲便忧心感喟,亦恐不归而整天提心吊胆,葭儿见之,虽心有不忍,但却有力可为,遂彻夜来此,只许一愿。”言罢,她缓缓的闭上的眼睛,很久,方又抬声道:“唯愿爹娘能够身材安康,无病无灾,安稳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