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个翻身，一眨眼又跑个没影。留下月浓懵懵懂懂地望着长发披肩的顾云山，痴痴道：“顾大人，你就算是鬼，也是个顶都雅的鬼啊――”
“此话不错。”他俄然间直挺挺坐起来，把月浓都吓得后仰，“嫖了孙淮的是谁？”
月浓不自发生出怜悯之心，发觉他无助时比对劲处更敬爱。竟也提起衣摆坐到他身边来，两人保持着一样姿势，身前是身先人，背后是苍茫夜，向老天向大地求终究答案。
“周恕，与孙淮分赃的周大员外。”
“没……没甚么……好困，我要去睡觉了。大人，明儿能不能晚些时候复兴？”
顾云山一只脚已经迈进院内，此时回过身来背靠明月，姣姣如惊鸿照影，梦中初遇，“你说甚么？”
顾云山站在一盏油灯下，给她一张侧脸，半明半昧。“不错，大家都道李丰舟已死，却无人见起尸首，谁能等闲断言？”
“但是……”月浓含混起来，“那毒……酒仙坟头也长草，虽不是甚么短长玩意，但弄到手也需门路。而李丰舟世世代代都在连台县当差做工，应是个诚恳本分人物，再说了，眼下看来他杀孙淮等人并无动机，难不成真为一条狗发疯？”
“弊端――”他不明以是，天然抱怨。借使他晓得本相，恐怕要乐上半个月，再摆到傅启年面前抖一抖威风，快看，这世上就没有他顾云山迷不倒的女人。
有人不平，是何来的仇？几时结下的怨？逼得人化作歹鬼前来追魂索命。
他拧着眉毛嫌恶地拍开她撩起他长发的手，气恼道：“成日里没好话，眼下发甚么痴？回家！”
不，不成能，为何死的是我？你这老头生日无多，不如杀之充饥。
“我来看看你跟七爷到底要干甚么不端庄的事儿啊，能不能带上我，我们一起玩儿。”
“你说过，有买才有卖。一买一卖，总得从生做到熟。妓*女嫖*客又不是一竿子买卖，必是有来有往，熟客才放心。萧逸这里查不到，何不从买家动手？”
顾辰道：“七爷不是不睬人，是不睬你罢了嘛。”
“梁岳啊。”
给梁岳盖上裹尸布，他走回月浓身边，这会子也不计算灰尘脏污，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撑着下颌，望着面前整整齐齐七具尸身发楞。
“短长又如何，到底还是死了，死无全尸。”他垂下脑袋，一张脸埋在暗影中，浑沌不清，“费事啊，真是个大费事……早晓得不来了，在都城里吃吃喝喝多好，非得跑到这穷乡僻壤里来享福。”
“噢――”她悻悻然跟着他往回走，回程的路，玉轮娇娇羞羞半遮半掩，小道上朦昏黄胧铺满清辉。有一个和顺娇媚长发及腰的顾云山，另有一个傻呆呆不敷灵光的余月浓，分外多出一名威武少年飞奔两步追上前来讲：“我惊骇，我还是跟着月浓姐姐走出这条道再去周家。”
“要不……”月浓想着她的主张，“要不就把衙门里剩下那三个抓起来打一顿，看他们说不说。”
他射中只剩一个贪字，于权之贪腐，于财之贪婪，于命之贪得无厌。手中不知多少不平不公檀卷，不明不白冤魂，却恰好活得锦衣玉食安稳在上。
月浓气闷，“干吗说实话，再如许我可不跟你玩儿了。”
她点头，用力地“嘘――”
顾云山胸口疼得短长，忍着一股热气转过背往第一具尸身走去。这一回他亲身脱手，翻开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