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欢伯点头,略有些自大的点评:“黄御史虽爱酒,酒品却不可,酒菜之上甚身份也不顾,任何酒友皆可交友,还自有一套说辞,言比他强之人,不能不与之共喝酒;不如他之人,不能不与他喝酒;跟他差未几之人,更不能不与之共喝酒,是以酒菜之上,他与鸡鸣狗盗之徒也能聊个痛快。”
不等酒樽端上来,叶秋荻迫不及待的将青瓷酒瓶挪到本技艺边,轻嗅酒香,不由地眉开眼笑,一副舒畅之情溢于言表。见苏幕遮伸手要将另一瓶酒取走,神情陡变,双眼微眯,狠狠地盯着苏幕遮,如同幼时被苏幕遮虎口夺食的白虎普通。
叶秋荻安慰道:“这些酒疯子的脑筋你是捉摸不透的。”
正如前时曲欢伯所言,黄封嗜酒如命。他坐在了酒桌旁,闻到了酒香,便忍不住垂涎欲滴,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紧盯着酒斗不分开。曲欢伯故意逗他,对刘督邮道:“刚好两斗美酒,曲某与君共饮之,中间这钓诗钩嘛,就不关他的事儿了,莫理他。”
汪三娘看不过眼去,又提了一斗酒出来,放在黄封面前,笑骂曲欢伯二人:“你们这些墨客尽喜好玩弄人。”
听他们的笑声,苏幕遮自讨败兴,有些悻悻然。
叶秋荻眨眨眼,放下酒樽。苏幕遮声音很大,酒坊内又只要两桌人,在场世人一听便晓得说谁了。
扛锄头的仆人坐在了中间一张闲置的桌子上。
曲欢伯也不恼,跟着笑了,连声疾呼汪三娘快些取酒来。
曲欢伯说罢与刘督邮觥筹交叉,俩人饮得不亦乐乎,黄封却一杯也没喝到,倒是勾出来的馋涎吃了很多。
汪三娘回声,取出两斗酒来,斗略大,比叶秋荻的一青瓷瓶要多上很多,让叶秋荻有些羡慕,但想到苏幕遮的喋喋不休,只能诚恳地浅斟慢酌,未出言多相求。
曲欢伯孤傲,仅对黄封点了点头,倒是那刘支公刘督邮谦逊的很,站起家回礼,邀黄封坐了下来。
前者儒生打扮,长脸,招风耳,眼小,留着美髯,搭配在一起非常滑稽;后者为一主子,貌不惊人,一身灰衣,扛着锄头,紧跟在儒存亡后。
“哎哟。”曲欢伯猝不及防。若不是黄封扛锄头的仆人反应极快,锄头木把一伸一推,将曲欢伯推离了桌子,他身上非挨上一刀不成。
曲欢伯跌落在地,呼道:“汪二!若不是爷尚未酣醉,醉拳发挥不出来,本日非经验你这卖肉的操刀屠户不成!”
汪三娘一拍脑门,方想起来另有其他客人在,忙抱愧一声,回身折向前面取酒菜去了。
曲欢伯一愣,刘督邮率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曲欢伯道:“青州处置夙来孤傲,向来只要白眼斜睨看不起旁人的份儿,不料本日却被一女人嫌弃了,当浮一明白,满饮一杯酒。”
“女人也是爱酒之人?”曲欢伯身子斜倚在墙上,腿搭在中间胡凳上,对叶秋荻道:“酒为欢伯,除忧来乐,酣醉是忘乎本身,微醺是半开名花,飘飘然欲随风而上,蒙蒙兮似雾中看花,可焚香论道,可畅叙幽情,可高揽明月入怀,可低叹商女暗恨,风雅超脱,酒中滋味不是平凡人能品出来的。”
“我二人恰好与之相反。”曲欢伯点头晃脑道:“比黄御史强之人,我二人不能不与他喝酒;不如黄御史之人,不能不与他喝酒;唯有黄御史,能够不跟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