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在扬州城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平津胡同里的楚家大宅,共有五进,从外门到正门之间另有一段路。再往里走,就能瞧见竖在正门前的影壁。等绕过影壁后才真正进了天井。
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平常的马车会往平津胡同里走。
再厥后……
就这么乖乖地让你们赶走?
不消看也晓得,隔着一扇门,东厢的屋子里安排究竟有多豪侈。
再大一些,过了乡试会试,觉得能在殿试上大放异彩,光宗耀祖,却被嫡母调到身边,伴随赶考的小厮下了泻药,殿上失礼。如果不是圣上彀开一面,前任的性命说不定就丢在了燕都。
那小厮也不知该当和楚衡说些甚么,仓猝去了水房。
“砰”的一声,溅开滚烫的茶水。
在前任的影象里,楚家是个让他不肯再返来的处所。
楚衡忙灵巧的回声,仿佛终因而松了口气,带着身后的小童就出了中堂。
见宗子已经出了声,廖氏再生机便显得没有事理了。楚大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深深吸了口气。
楚衡此次回扬州,身边只带了白术五味兄弟俩,缺了个车把式,也有邵阿牛填了上来。进门前,自有小厮领着邵阿牛把马车赶进院子。
白术说着,拉上五味就去找扫帚。楚衡也没干坐着,捋了袖子,拿上铜盆就打了水开端擦桌案床榻。
楚衡垂下视线。
但看着空荡荡,有些寒酸,乃至还蒙着一层灰的西厢,楚衡还是忍不住抹了把脸。
他身上穿的那一身衣袍,是把影象中万花破军原样点窜一番后,特地做的一身。可这会儿也顾不上特别,袖子上沾了灰与水,也尽管埋头持续清算屋子。
楚衡约莫是长得像生母,皮肉细嫩,端倪间非常精美标致,不像楚大富,圆滚滚的脸盘,再搭上一字浓眉,肤色乌黑,透着浓浓的算计和核阅。
他爹楚大富一共三个后代,宗子和次女都是楚家娘子廖氏所出,因廖氏在次女前曾短命过一个女儿,故而次女出世后便随之称为二娘。廖氏还很主动地帮着楚大富纳了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妾,但都管着没让生下子嗣。独一的不测就是楚衡。
他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总得替前任,从惹人厌的家伙身上讨点便宜再走也不迟。
廖氏已然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楚大富的眉头也紧紧皱着,仿佛在想他说的话。
即便是扬州城没有宵禁,也不带这么晚了还在外头不回家的。
想来,这高门大户当中,对于前任这个庶出的小郎君,并没有人在乎。
白术站在楚衡身后,听着自家三郎张口既来,眼皮也不眨一下。
五味听着这话,张了张嘴,作势要陪楚衡一道出去,却被按下肩膀。
“你与阿牛留下,去把你们住的屋子清算清算,夜里好好睡一觉,有甚么事明日再说。让你阿兄陪着我去前头就够了。”楚衡说着,深呼吸,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在白术拉开门后,迈出了第一步。
悬着铜铃的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并无甚么特别的处所。但是下一刻,马车拐弯进了平津胡同。那条胡同里住的大多都是扬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富户,常日里收支此地的马车车饰极尽富丽,老是惹得路人望之侧目。
明显是楚家要他赶在年关前回扬州的,可家里的下人清楚对于他在小年夜回家感到惊奇。
“三郎冷不冷?”五味瞧着楚衡因为碰了冷水冻得发红的双手,心疼地差点掉眼泪。之前说叮咛水房烧得热水底子就没送来,主仆三人带着以后赶来的邵阿牛一起把西厢大半的屋子都擦了个洁净,一个个都冻得双手通红。